阿酒似乎感受到一个神秘的少女,刚刚在后背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一股无比强烈的飞翔愿望,怂恿他朝天空一跃而起。
在幻想摇曳的火光中,背骨喷射出熊熊烈焰,幻化成了一对火翼,身体忽然间一阵轻盈,竟然灵巧地飞翔于天空中。
能办到的,我能阻止这场瘟疫,也能救下所有人。
望着远处已经爬行至瀑布深潭岸边的时雨,此时正在大口大口地啜饮净水。
阿酒喷发出灼热的气浪,在火光中旋飞着朝时雨俯冲而去。
「白银之枪。」
他投出了一柱白焰之刃,穿刺时雨之时却未燃烧,而是径自钻入他的体内。
随后,他重装着陆到时雨的身边,冲击得土石飞溅,一把抓住时雨的肩膀。
「白银炽焰。」
“时雨,我正在操纵白焰在你的体内焚烧「橘色黄昏」,过程会非常痛苦,你要撑住……”
时雨缓缓转过头满脸痛苦地看着他,那双失去色泽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悲伤,神思恍惚的脸上尽是哀怜的神情。
就好像被遗弃的孩子,无力抗争上天的不公,最终难逃厄运的捉弄一般。
喃喃细语:“爸爸、妈妈。”
时雨露出天地悲苦、人神悲悯的神态,嘴里发出一个孩童般虚无缥缈的梦幻之声。
阿酒在温语呢喃的童声中,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爸爸、妈妈。”
稚嫩的童声再次呼唤着阿酒,冲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锁链。
啊啊啊!阿酒头痛欲裂,难于承受这声声幼童的呼唤。
记忆混乱,整个精神世界渐渐被暗潮吞噬。
直到最后,他彻底被这个悲戚的童声,拖入记忆的漩涡中。
?
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他在黑暗的涡流中寻找着出口,不停地追寻着一道微弱的光线,忽闪忽灭,直到意识渐渐重归现实。
“呀哈,你醒了,哈哈,你真的醒了!”
眼前的世界很暗,他目不能视,只听到一个少年欢快的声音。
“你是兰若?还是谁?”看到他动弹后,少年问道。
“兰若?”好熟悉的名字,却又想不起和这个名字具体相关的事物。
“嗯,这是你昏迷的时候,不停梦呓着的那个人的名字,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他眼睛渐渐感受到了一丝朦胧的光亮,当他想活动一下身体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因无法适应这副沉重的躯体,在感知上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无法动弹。
少年看到他在挣扎着想起来,过来扶了他一下,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他想坐起来,可身体的肌肉不听使唤,仍然无法动弹。最后两人都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行为。
“也有一种可能,你自己就是兰若。兰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那就是说你的父母生你的时候,心里想要的是一个宝贝女儿。其实,你叫兰若也不错。”
一旁的少年擅自脑补起他的出身设定,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
“我不是兰若。”他否定道,不想自己的人设被这个少年带歪。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兰若是另一个人,一个应该与他密切相关的人。
“可我是谁?”他对于自己的过去也一无所知,显得迷乱而茫然。
这时,他渐渐看清了洞顶挂满的钟乳石,才知道他们在一个山洞里。
对于「我是谁、我在哪,我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这样的哲学问题。
坐在他身边的少年显得很为难,再次问道:“你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吧?”
这个貌似简单的问题,还真把他给问住了,脑海中只有令人窒息的一片空白。
“唉!别难过,至少你不叫兰若。”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特别喜欢喝家乡的麦酒,不如,你以后就叫「阿酒」吧。”
“阿酒?”他努力回忆,对这个新名字,也仍然没有丁点记忆碎片,倒是兰若的名字,还殘留有一丝朦胧的记忆痕迹。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你记忆恢复之前,我就叫你阿酒吧。”
“我叫阿酒?”他疑惑地确认了自己的新名字。
“嗯,阿酒,好喝的麦酒,哈哈,哈哈哈。”少年开怀地笑了,是一个很爽朗的笑声。
他慢慢地适应了山洞的弱光之后,也渐渐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瘦削修长的身躯,白衣飘飘,头戴一顶独特的帽子,清秀而略带童趣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
“是你救了我?”他终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冰棺之内,全身冰冷僵硬,正是他无法动弹的原因。
“哈哈,只是碰巧在河边钓鱼,结果运气超好的把阿酒钓了上来。”
白衣少年轻描淡写的笑道:“你说有趣不有趣?哈哈。”
“我在河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碎片。
“因为你当时受伤了,恐怕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惨烈的战斗吧。”
白衣少年难得沉思道:“那一定是很痛苦的记忆,记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受伤?”他神经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没有伤口?
“你是谁?你救了我,难道连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他一口气问了两个对立性的问题。
“哎呀呀,你看我真是迟钝,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
白衣少年再次笑道:“哈哈,我叫冰蓝,是从北冰原来到这片神秘雨林冒险的探险家。与你的相遇,我相信一定是命运的邂逅。”
“冰蓝?探险家?”阿酒低声嘀咕,也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
“阿酒你刚醒过来,现在一定很饿吧。”白衣少年关切的问道。
然后他打开几个行囊,先递给他几个水果。又一阵翻找,掏出几件像是野外生存的小工具。
说道:“这么阳光明媚的一天,不出去找来一些新鲜的野果,和你一起庆祝一下的话,真对不起这个特别的日子。”
“我也一起去吧。”阿酒试图支撑起僵硬的身体坐起来,使力的手一滑,再次失去平衡躺倒在冰棺之内。
陌生感!然他现在能动了,可对这幅身躯却是完全的陌生感。
“哎呀,你这也太勉强了。”冰蓝将阿酒搀扶出了冰棺。
他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是的,他很瘦,他的身材更像一个纤纤少女。
可他知道,他不是个女孩。
“阿酒,现在树林里有一只恐怖的魔王在四处游荡,所以你一会千万别离开山洞,外面的情况我比你熟悉得多,我会在天黑之前带着食物回来的。”
冰蓝别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方才慢悠悠地说道:
“在你旁边的岩石上,有我旅途中带的另一套换洗的衣服,是我不太喜欢的黑色套装。
阿酒,我们的身子差不多,你别嫌弃就是了。”
冰蓝别开了视线,又叮嘱了石壁之下有洗漱的清泉等琐碎之事后,神色紧张地离开了山洞。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刚刚冰蓝眼神里的小迷离,这才低头认真打量起自己的一身衣裳。
额……这绸缎……这触感……这飘柔的长发……
一身淡蓝色的轻纱加身,青蓝色的绸袍被一条珍珠白的宽丝带束在纤腰上,缀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似乎摩挲有声。
三千青丝自然散落,绾起的几缕发丝插着一枝香木簪,垂着细细一缕白色流苏。
手腕上戴着用于祈愿的手链,脚踝缠着藤蔓编织而成的精美花环。
最甚者,乃是胸口裹着素色的锦缎心衣。
他目光所及之处,脑海中不断补正的全部都是女性如何梳妆打扮的方法。
难道,他以前真的是这样一个……
也许,真的是他的父母太想生一个宝贝女儿了……
所以才会这般打扮……
可我毕竟不是个女孩啊……
这个非常微妙的人设,他真是有些不愿意去代入……
他决定暂时不去回忆自己的事情,以免想起一些不愿面对的粉黛往事。
他决定先站起来练习身体的各种行动,在差不多适应了这个冻僵的躯体之后。
他再次用心地查看自己的穿着衣物,试图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和过去有关的线索。
很快就发现这都是徒劳,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
只不过这些衣裳似乎是用某种珍贵的材料制作出来的,虽然染了些污泥,却仍柔软轻盈。
除了腹部前后有些许破损,其他地方都尚且完好。
可这样轻柔的丝绸穿在身上,却给他心理上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感,这种违和的感觉,刺激他果断换上冰蓝的黑色衣服。
他拿上冰蓝的衣服,独自去了清泉处,宽衣解带,又是一阵慨叹,无可表述。
冰蓝的衣服真的十分贴身,他此时此刻才发现他们的身材,竟都是如此的清瘦。
循着水声,在石壁之下,他找到了从钟乳石上流下的山泉汇成的小池。在饮用了一些干净的山泉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清洗了换下的那身女装。
那些衣物也神奇,离开水后,一会儿便干透了。他又将头上,手上和脚上的其他物件全部摘下卸下,将它们和那一身女装放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
在整理好这些衣物之后,渐渐暖和的身体也适应得差不多了。
这时,他的注意力才关注起转角外的洞口,他被那里那些温暖的阳光所吸引住。
外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一片新天地呢?好像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一样。
一步两步,他朝着温热的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