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脚踩厚实松软的白雪,吸着能冻掉鼻子的冷空气,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温度低至零下十几度的半山腰上的。
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滑雪场上的人比较少,远处从山顶顺势而下的人像几只飞速移动的蚂蚁,其中两只是赫伯特和木子楠。
她穿着厚实的保暖衣,缓慢地在雪地中行走,没走几步就踩空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雪。刚刚她还想四处走走散散步,这下子她哪里也不想去了,折回了休息室,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可可看落地窗外的滑雪的人。
赫伯特是真厉害,滑雪技术和动作标准得堪称职业运动员,他提议过教她滑雪,她当时不想学,现在看他滑得那么英姿飒爽,她又心痒痒了。
木子楠滑得也不错,不过和赫伯特相处还是略显逊色。
喝饱了茶,林曦借了套装备,杵着滑雪杆自己摸索了起来。不知道谁借给她的胆子,她竟学着别人上了滑道,后面的事就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她飞快地滑了出去,想停都停不下来,整个滑雪场回响起了她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啊——”
在她快要滑出滑道,撞上一个小孩之前,一个人将她揽腰抱住翻转跌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没有任何心理防备被人带倒,林曦只觉胸口一震,憋闷得慌。无形率先从雪堆里站起来,拉了她一把。
“无形?天啊,你脸受伤了!”无形的脸被什么硬物刮到,流血了。
她欲扶他去医务室看看,被无形一手挡住,她慢吞吞地跟着无形一前一后回了他们来时入住的雪屋。
无形没去看医生,回到雪屋拿出屋子的医药箱,自己处理起了伤口,戳中伤口痛也一声不吭。
林曦夺过他手里的消毒棉签,无形想要拿回来,被她眼神遏止了,“谢谢你及时拦住我,要不然那个孩子可就惨了。”
她掀开了他帽子,摘下了他的墨镜,没有经过他允许,不过他也没反抗。
这是第一次她看清无形的容貌。他嘴上的一圈胡茬曾让她以为无形是个和赫伯特年纪差不多大的大叔,事实上他的年纪可能比她猜测的要小得多,他灰棕色的眼睛澄澈清明,颧骨微突,皮肤光滑,呈小麦色,面部表情僵直憨实。
她的手法很轻,温柔得像一阵春风,酒精渗进表皮层的疼痛消失了,他侧过脸来好让她擦拭得更顺手,哪知脸莫名地刺痛了一下,他蹙了下眉头。
赫伯特、木子楠回来了。
“你们不是在滑雪吗?”林曦手上的消毒棉签被赫伯特抽走,她不明所以。
“我们听到了你的尖叫声。”木子楠回道。
“他怎么了?”赫伯特表情严肃。
“我滑雪差点撞倒一个孩子,是无形救了我和那个孩子,他自己受了伤。”
“让开。我给他上药。”赫伯特将林曦轻轻推开,抬起无形的下颚,仔细地给他受伤的伤口上药。
无形别扭地仰着脸,眼神无处安放,头一回没戴帽子眼镜被这么多人近距离注视,他像是没穿衣服,有些不好意思。
晚餐是赫伯特掌勺,木子楠在一旁帮忙,一个切菜备料,一个开火下锅,配合得相得益彰。
壁炉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响,牛排被赫伯特放进锅里也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电视机新闻女主持语速快而发音清晰。
林曦端了碗蓝莓靠在沙发的后座上看他们在厨房忙碌,没有凑上去帮忙。无形坐在林曦身后的沙发上看电视新闻,时不时从她碗里顺几颗蓝莓走。
“怎么?羡慕了?”无形吃着蓝莓,面向电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沉声音问她。
“木子楠很优秀呢。”
“是啊。头脑聪明,做事干练。”
“这样的人也会做饭?”
“赫伯特不也会做饭吗?”
好吧,他成功问倒了她。赫伯特和木子楠是同一种人,感觉没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好的,赫伯特的手艺她是尝过的,色香味美,堪称星级料理。
“我也会做饭,只是味道不及他做的。”林曦低声嘟囔着,绕过沙发靠背坐在沙发上和无形一起看新闻。
晚饭后洗完餐具,林曦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对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发呆。艾薇拉的作品她看过了,的确比她的创意更出色,被选中是实至名归。
想到苏子枫为艾薇拉庆祝,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彼此诉说着情话的画面,她就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挫败。
叩叩!叩叩!
有人在敲她的门,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来人直接开门进来了。
“你怎么直接进来了?万一我在换衣服呢?”林曦不满意赫伯特如此不绅士的行径。
“不是都看过了吗?没什么特别的。”赫伯特将手上拿着的高脚杯和一瓶开了的红酒放在地上,在她刚刚坐的位置旁边席地而坐,然后不以为意地拍拍地毯,示意她一起坐下。今天他把牛奶换成了酒。
林曦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
“作品一次没被选中,还有下一次。不要这么焉头耷脑的,没出息。”口上说着林曦没出息,手上倒没闲着,赫伯特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红酒。
她对他知道自己向博物馆项目投递了作品落选一事感到震惊,这事她只跟海勒提过,别人一概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没出息也要努力。她能迅速成功,说明她做这个有天赋。你笨点就要勤奋,才能赶得上别人,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厚积薄发吗?”赫伯特瞟了林曦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夜色。
“你想说的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吧?”
赫伯特抿了一口红酒,想笑,岔了气,猛烈地咳了起来。
“嗯,对,你就是笨鸟,哈哈哈……咳咳咳……”
“就你聪明。”女孩翻了个白眼,灌了口酒,“欸,你和木子楠是什么关系啊?”
“彼此信任的关系。”
情人就是情人,用词如此谨慎,难道是地下情?她没有再问。
“赫伯特?叩叩!赫伯特?叩叩叩!”那是木子楠的声音。
“我在这。有事吗?”赫伯特拿着一只高脚杯出去了。
“有话跟你说。”两人随后进了赫伯特的房间,房门紧闭。说话声嗡嗡响,但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林曦和赫伯特的房间在二楼,木子楠和无形的房间在一楼,她现在这个时间上来找赫伯特能说什么呢。
林曦开了个门缝,坐在地毯上一个人喝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
木子楠在赫伯特房间呆了一个多小时,她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听到木子楠从他房间出来下楼的脚步声,她才关上房门。
第二天,林曦一觉酣睡到了上午。
寒冷的天气,能躲在被窝里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醒来还能看到灰蒙蒙天在下雪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木子楠约赫伯特竞赛滑雪,赫伯特推诿说前一天运动完肌肉酸痛,想要休息一天,晚点再比,让她先练。
木子楠不情愿地走了,一个人坐上缆车去了山顶。
赫伯特对无形使了个眼色,无形撇撇嘴,出门随木子楠而去了。
林曦本想安安静静就在温暖的室内呆一天,看看书,画画图,做点工作。赫伯特敲了两下她的门又直接进来了,把她从被窝里扯出来推去洗漱,让她换上装备和他出去,他要教她滑雪。
她拗不过他,磨磨蹭蹭地还是换了衣服。
他们来到一块坡度平缓没什么人的地方,赫伯特给她讲授滑雪的基础知识和动作技巧。
他们所在的地方适合初学者练习,旁边一个几岁的孩子,在一旁听了赫伯特的指导后,顺利地滑走了。林曦许是头一天受了惊吓,一直抓着赫伯特的手臂不敢撒手,大半天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学会。
下午他们一行四个人去泡温泉。温泉在一家酒店里,悬于半空,露天而设,可远眺山谷雪景,景致宜人。
泉水温度较高,遇冷空气凝结成烟烟袅袅的雾气。
林曦换了泳装披了浴巾出来时,其他三个人已经在泉水池里聊天喝酒了,她扭捏地下了水,在赫伯特对面坐下。
无形和赫伯特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结实精壮的臂膀胸肌。
木子楠身穿黑色三点式比基尼泳装,娇嫩的肌肤和山间的积雪一样白,饱满圆润的胸半隐半现很是抢眼,腰肢纤细,身材比例非常完美。林曦时不时就羡慕瞟向木子楠的胸,逗笑了赫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