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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里,大地和日头一样火辣辣的,把挂满尘的风扇开到最大档也无法减去它的火热。尽管经常热得满头大汗,衣贴背心,林曦也不得不承认夏天是她最喜欢季节。
午饭后,林曦便到同街小伙伴家外等,人齐了就去林子里抓各种虫子,给家里废弃的塑料瓶扎几个洞,装着带到学校。
一到下课时间,同学们就会涌过来,
“哇,这是什么虫啊?”
“这都没见过啊?夹夹虫啊!”
“那这个呢?”
“笋子虫啊,还能是什么,烤着吃可香了,一听就知道你没吃过。”
“林曦,你怎么抓住这些虫子的,不怕被咬吗?”
“能咬着我?它们可是见着我就会跑呢!”
“你真厉害!能给我玩玩吗?”
“不行,它的钳子可厉害了,夹住东西就不放,你要是不怕你手被夹残,可以试着抓抓。”
每到这个时候,林曦就会骄傲地摇头拒绝,仿佛所有虫类都只怕她。自豪感油然而生,不止捉虫子,她感觉自己可以做成许多事了,比如不用门票就混进杂技团看表演。
夏季傍晚,天边总有多多或橘色或紫红色的火烧云。偶尔也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点从小镇上方飞过,留下一条长长的云尾巴。
小镇操场白天小学在用,学生在那儿做课间操和玩游戏,傍晚多是中老年人在散步跳舞,碰上杂技团巡演,广场舞会暂时取消。
这些杂技团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两年内会到小镇两到三次,每次来演员都不同。
几辆蒙着防雨布的货车上载着整个杂技团的成员和他们生活所需的全部家当,放着高音喇叭绕着小镇的窄街向居民宣传他们的到来,然后在操场安营搭棚子。
他们每天都会挑选合适的时间节点环绕小镇多次宣传,生怕小镇上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杂技团第一次来,林曦和好友围在杂技团临时搭建的大帐篷外走来走去,眼巴巴地望着在杂技团门口买票进去的人,决定当晚就溜进去看看表演。
她观察帐篷已经两三天了,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杂技团并没有做很好的防护。
售票的人进帐篷之前,林曦上前拦住她,“姐姐,那边有个缝,有人混进去可就不好了。”
售票的姑娘信以为真,跟了过去。看到林曦说的那个缝,呵呵一笑,“没事的,这个缝小,只有个头极小的孩子才能钻进去,你都不行的。”
看见同伴从正门进去,林曦才说“好吧,我只是提醒提醒你,防止有人随便钻进去。”,然后转身离开。
等售票员进了帐篷,林曦又回到那个有缝的位置,低缩着身子往里钻,进去之后往小伙伴边上一坐,脸不红气不喘地给杂技演员拍手叫好。
杂技团天天都是一样的表演,第二次看便什么新鲜感也没有了,所以每次杂技团来她只偷偷进去一次。
又做成了一件事,林曦感觉自己特别厉害,这使得她离慢慢长大的哥哥姐姐又靠近了一步。
不过让林曦最有成就感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小镇每条街上隔不了多远就有一个小卖部,专门贩卖各种生活用品的那两三街上不乏有几家挨在一起,这些铺子依据所处位置不同,贩卖的货品也有些微区别,就如小学门口卖的多是文具用品、各种零食和玩具,菜市场附近的店卖的多是香料、佐料和各类饮品等。
小学门口不远处坡坡上的小卖部和镇上其他所有的小卖部都不同,是一对老两口在经营,林曦甚至带林曦玩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他们生下来之前老两口就开着那铺子了,久到人们已经忘记铺子开了多久了。
铺子是开窗式构造,只不过窗台是块被人袖子磨得光光的宽石台,窗户也不是寻常玻璃木框而是一块块老旧的木板。买东西的人将钱越过石台递给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再将货物放在石台上,以此完成交易。
铺子是那家人的院落临马路而开,一旁有一颗高大的落叶乔木,他们在树下放了石头桌凳,春秋时节多的是大老爷们在这个围着下象棋,夏季乔木浓荫蔽日,在他们家买块雪糕坐在石凳上乘凉歇脚好不畅快。
铺子里零食、生活用品都有,刚好可以满足居民大部分生活需求,价格也算公道,所以这是最受孩子们的欢迎,也最受大人们信赖的铺子。
老爷爷姓熊,孩子们都亲切地称呼老两口为熊爷爷,熊奶奶。
一天夜色将晚,两位老人在小卖部后面很远的厨房做饭,小卖部前一个人也没有,周围也不见有人过。
林曦兜里揣了一块钱,母亲让她买包盐。扯着嗓子往铺子里喊了两声:“熊爷爷,在不在?我买包盐!熊爷爷!”
她向铺子里前倾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没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动静。一阵微风拂过,将土路中间的一个零食垃圾口袋吹出了一米的距离,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很好的作案时机。
林曦两手在石台上一撑,腿往上一搭就翻进了铺子,以最快的动作在熟悉的位置找到自己喜欢的零食和盐,塞进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口袋里,然后迅速以同样的方式翻出铺子,狂奔回家了。
拿东西时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蹦出来了,回家后关上门后还止不住地狂跳。
说实话,回来后吃着偷来的零食除了感觉自己厉害之外,林曦还有一点儿负罪感。几天后,她就把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负罪感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