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简简单单的晚饭就做好了,一个腊肉干菜,一个灵鱼汤,一菜一汤,香味扑鼻。子非鱼闻着香味,突感肚子更饿了,他已迫不及待想吃。
“饿了吧?来!”乱发乞丐端来仅剩的那坛酒,拿来一个空坛,将满坛香郁好酒倒出一半到空坛,递给子非鱼道,此时的他是那么的和善安详。
子非鱼接过半坛酒,说了声:“谢谢师傅!”
他觉得,眼前这位老人性情怪异,喜怒无常,时而悲伤,时而放声大笑,真让人捉摸不透。
寺庙外,夜很黑,雨已停,仿佛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室内火光摇曳,照亮四周,一张树干茅草大床已少去了一半,两个人正坐在火堆旁喝酒。这里没有寒风刺骨,没有高低贵贱,没有尔虞我诈,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和谐。
其中,子非鱼多次尝试想问乱发乞丐尊姓大名,他总是笑而不答,实在抵不过子非鱼频频地问,只好长叹一口气说道:“姓甚名啥不重要,我已忘记,你叫我‘喂’便可,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莫要再喊我师父,这辈子,我不会做他人的师父。”
子非鱼闻言不知可否,他觉得跟前这位老人肯定有着不凡的故事。
酒足饭饱,哦,应该说是酒足菜饱,子非鱼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何为赌技?”
乱发乞丐沉默片刻,抿了一口酒道:“你可以这样理解,赌技,为博弈的伎俩。”
“赌技,为博弈的伎俩!”子非鱼喃喃道。
“嗯!”乱发乞丐深深地点了点头。
随即,乱发乞丐跟子非鱼讲解赌技,还授予他多种手法。有着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天赋的他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赌技的最高境界。古人早以说过,大智诺愚,神忽奇技,偷天换日,飘渺无迹,乱神迷敌,笨形假意,明修战道,暗渡危机,无快不破,洞查本意,投其所好,深思远虑,引西取东,用尽谋计,谈笑设局,风云突起,如水似云,变幻莫息,假悲欲绝,万均一击……。你只要把上诉的运用纯熟到综合一体,就可能会接近赌技的最高境界了。”乱发乞丐悉心教导。
“不过你要记住,天外有天,人外人,一山更比一山高,切莫盲目自信过头。我认为赌技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玩它,因为只要不沾染这个,你才是永远的赢家,因为淹死的多是会游泳的。本来就没有常胜将军,久走河边没有不湿鞋的。”乱发乞丐意味深长地说道,说话间目中带过丝丝悲凉。
他见子非鱼听后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那么,你还要再继续学吗?”
“学,当然要学了,艺多不压身嘛!”子非鱼有些着急,怕乱发乞丐突然停止教他赌技。
“嗯,那好,你且记好以下口诀。”乱发乞丐又抿了一口小酒。
“赌技要诀:一要快,二要怪,三要藏形,四要假装败,五要明他意,六要偷换牌,七要会设局,八要演实再,九要如雷击,十要变幻快。意在乱中取,赢从暗中来。赌博百要诀,最终劝离开。计终最后计,走脱为上计。”乱发乞丐接着道:“记住了吗?”
“嗯,我已全部记住了。”
“记住仅仅是刚入门,灵活运用方为登堂入室,要诀配合手法、眼力、听觉、意念、感知等灵活运用方为大道。”乱发乞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成大道,何以正道?”子非鱼义愤填膺地道:“我一定要成大道,平复赌场!”
“你还是先想办法突破元丹境吧!这一关过不了,你永远不知道地有多大,天有多高。”乱发乞丐严肃说道。
“这个,这个太难了!”子非鱼突然有些泄气。
“听着,我有预感,可又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要你能突破元丹境,你的修为就会像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乱发乞丐已有些醉意,有啥说啥。
子非鱼何尝不是,他已喝得脸蛋红扑扑的,听乱发乞丐这么一说,附和道:“您看人真准!”
子非鱼不过是打趣的话,忽听乱发乞丐一声长叹:“唉!年轻真好!”
“记得那年,我进都赶考,途遇强盗,将所有川资什物抢劫一空,我想来想去,一筹莫展,在万般无奈中,乃决定凭一个“骗”字去图一时的侥幸。
主意已定,就重整衣冠,径往州府求见州官,诡称自己是都城某府的亲戚,奉诏进都,任某要职,路过此地,不幸遇盗,要求从速派兵追捕,取回失物,以便早日进见大王。州官听后,哪敢怠慢,一面派兵进城搜捕,一面摆酒为我压惊,待为上宾,唯恐招待不周,并尽量做出官官相护的样子,我第一炮打响,便更加软硬兼施,限期破案。
州官对我种种殷勤,百般诉苦,意思是要他讲点交情,不必深究,只要是早点上路,那程伙从丰不在话下,我见目的已达,便打道进都去了。我当日略施小计,一举成功之后,便看穿人情,无心举业,于是纠集一班落第同年,专门在这“骗”字上下功夫,专做不要本钱的买卖,做的次数多了,经验也愈加丰富了,胆子也愈来愈大了,成就也愈觉可观了,很快就混出了个‘赌王’的称号。
自从我遇上了她,咱两小无猜,她将所有押在了我的身上,包括她的命。可是,我竟然将她输掉了,怪我当时年轻好胜,过分自信。
是我眼拙,识人不淑,遇人不善,引狼入室,将一匹孤狼当成了好友。在那次比试中,在他的唆使与挑拨下,过分自信的我竟然答应了将米素当成了赌注,哪曾想我竟被所谓的好友在背后捅了一刀,我堂堂赌王将她输掉了,我竟然将她输了!”乱发乞丐越说越伤心,说到后面他眼眶泛红,话语哽咽。
子非鱼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无从插话,也不敢插话,米素应该是他的挚爱吧。乱发乞丐继续倾诉着内心压抑多年的往事,这样或许他会好受一些。也是从那次起,他便一蹶不振,金盆洗手,从此不再从业赌行,远离都城,化为乞丐浪迹天涯。
“所以,我是一名失败者,哪怕有着能多多少少看到他人运势的先天本领,我也没资格为人师表!”乱发乞丐决然道。
子非鱼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收徒弟,也不准他人称之为师父了,可称之为“喂”,子非鱼是叫不出口的,在子非鱼的心目中,他已然是自己的师父。
“诶,您不要再伤心难过了……”既然不能称呼师父,又不可称之为“喂”,子非鱼只能腼腆“诶”了一声。
未等子非鱼说完,乱发乞丐打断了他的话,一改之前语气:“该洗澡了,山腰处有深潭,我每天都要到那泡上一泡,你去不去?”
子非鱼闻言,在这寒冷的山顶,听到“洗澡”二字就已让他身体紧了紧衣裳,哪里还敢泡深潭,随即笑道:“呵呵,您去吧,我就不去了。”
一个时辰后,乱发乞丐回到寺庙内,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泡个澡连衣裳也一起洗了,也不见他觉得冷。此时他的脸上不再有丝毫的悲伤,仿佛刚才诉说的故事里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看着湿淋淋的乱发乞丐,子非鱼不由暗道:“怪不得接近他时不觉得脏,原来他是个爱干净的乞丐,只是他那头发不知为何,怎么洗都是十分凌乱。”
乱发乞丐在烘烤衣裳,子非鱼在回忆方才所学,一夜无眠,东方渐渐发亮。
一连几日,子非鱼都到附近赌坊实践,赌技运用得当,赢得了不少金两银两,可总是在赌坊庄家换人之后便难以胜算。他明白,肯定是自己境界太低,难以掌控大局,对方肯定是以内力操控骰盅内骰子取胜。他更清楚,自己没有乱发乞丐那先天能看到他人气运的本领。
“臭小子,挺快上手的,不错不错!”乱发乞丐露出欣慰的笑容。
“嘿嘿,是您教导有方!”子非鱼不敢再称之为师父。
“没错,人有三输六旺,所以运气也很重要!有个好运气可事半功倍,反之,霉运缠身,诸多不顺!”乱发乞丐老气横秋地说道,听得子非鱼直叫玄乎。
“我一个人过习惯了,你走吧!我的世界容不下任何人,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从此我们做一对熟悉的陌生人。”此时乱发乞丐声音有些沙哑,子非鱼当然知道,除了她的米素,恐怕没有谁能唤醒半睡半醒的他了。
“赢了今生输来世,何必冒险赌输赢?血汗挣钱活着过,赌场苦神一样难。须有几年笑神仙,还有几年乞丐笑。反正一算还是平,何必冒险瞎糊闹?总之不智也无理,何不常态自宵遥!这苦那苦都是苦,反正一苦就算了,一样好!”幽幽的声音从破败的寺庙中传出,传入正下山离开的子非鱼耳中,这是乱发乞丐对子非鱼的最终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