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们分成了两批,我同李当垆去了那家成衣店,而春水师傅本着探讨艺术的心态带着砧板和小仙童登门去拜访温家班去了。
一路上李当垆仿佛许久没有接到过生意的导游,十分热情的带我探索各种导游套路下的伴手礼店铺,等到了那家成衣店门口,我们坐的马车已经满满当当,车辙也深了几分。
这家店的位置十分特别,坐落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仿佛让我回到了“宽窄巷”一般;马车进不去,我同李当垆在巷口下了车,在空无一人的窄巷子里并排缓缓走着,在巷子的最中央找到了这家店。
门是关着的,也就是如此才能在看到如同园林漏花窗一样,透过木门上镂空的花纹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两件戏服,一件蓝色花旦服,一件明黄色插着旗子的武生服,若隐若现。
“没想到这戏服界也讲究犹抱琵琶半遮面啊。。。”我感叹道
“只可惜这个巷子采光不好,似乎没有小二给我形容的当年那么大气了”李当垆道
“当年?”
“嗯,看到顶上的那块写着——锦韵园的牌匾了吗?比起这家门脸大了不止一倍”
我点点头,还真是,唯一的缺点也就是牌匾和门的大小有些不匹配,而显得店铺“羞怯”了些。
“今天出门,小二同我讲,这家店曾经是开在瑶溪最繁华地段的,后来生意少了,店长年纪也大了,虽说一直想关门养老,可毕竟还有些老主顾,比如春水师傅拜访的温家班的温擎老板,所以找了这个清净处,自己安然些也能时不时让老主顾来光临一下”
我眼神赞许了一下李导游的讲解,径直走了过去,推开了形状呈圆形的红色镂空花纹固定在两门正中间的门把手,红色的镂空圆球一分为二,门发出“吱呀”一声,我们走进了成衣店内。
“近距离看这两件戏服,是真的只有高手才能绣出并且设计出这么繁复精致的衣物啊,李当垆,你说这两件,是不是就是小皇帝想要的古董啊?”我推了推旁边摇着扇子打量的李当垆。
“也许哦”他敷衍了我一句,正在我准备吐槽他的时候,室内一个老头的咳嗽声响起,紧接着邀请我们进去。
“是客人么?来定制戏服的?那么莫要在门口徘徊了,请进来吧”
这里一进门是一面放了这两件戏服的大墙,隔开了门口和内室,两边均留了路给人通行,我推着李当垆去了一边,自己走了另一边,绕过大墙,一个穿着盘扣袍子的老人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着我们微微笑着。
“客人来此,可是要订做戏服?”我刚准备搭话,李当垆先我一步上前,弯腰鞠躬表示了一下道
“老板,我们是从百里镇而来的客商,受雇主的委托,前来淘取一件拥有特殊意义的古董戏服,不知老板手中可有?价钱方面,只要老板满意,在合理范围内,我们均接受”我跟着点点头。
“听你说有人愿意将这些东西收藏起来,老朽很高兴,可你说拥有特殊意义的古董戏服?呵,这千家百戏,哪一件对于角儿们不是拥有特殊意义的?年轻人,你不懂戏,想必你的那位雇主,也不甚了解啊。。。。”老板摇摇头,显然对于李当垆给出的对于戏服的定义十分不满意。
不过老板也说对了,我们包括小皇帝,也许真的不懂戏,才体会不到戏服文化底蕴与意义对于戏曲的重要性,我还在思考,李当垆再次接过了话。
“老板说的是,一个不懂戏的人,怎么能够拥有这些充满了诗情画意与独特韵味的东西呢?”李当垆说完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显然老板愿意听下去了。
老板叹口气说,“没错,年轻人,我开店一辈子,承先辈们的情,将百年基业握在了手中,却没能在这辈子将他们传承下来,眼看这家成衣店就此没落,留下的东西虽说不被现如今的主流接受,但都毕竟见证了百十来年戏曲界的辉煌,包括当年风靡全国的技艺图样,哪一个对于老朽来说都是珍贵的,也如你所说,并不愿将这些宝贵的东西,给一些并不能珍惜,也不懂他意义的人”
老板虽然很高兴有人记得锦韵园,记得当初辉煌时期的作品,但还是希望这些珍贵的手艺,能够被真正懂它的人收藏,现如今我与李当垆如何能够说服老板,就看我们如何诠释这些衣物对于戏曲的意义了。
今日我们暂且告辞了老板,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如何,能够让老板将他的珍藏愿意拿出来呢?
。。。。。。
另一边,春水师傅带着小仙童和砧板也没有急着立刻离开客栈,三个人一大早在厨房里就开始忙活起来。早在昨天晚上,百两金和李当垆在屋顶上看戏的时候,春水师傅再次叫来了小二,仔细询问了温擎老板的情况,发现现如今的温擎老板,虽不至于完全的自暴自弃,但因为胖后更容易产生饥饿感,所以很喜欢吃,将对于戏曲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吃的上面,温擎老板虽然许久不曾出面,也不爱见人,但只要是来送吃的,多少都会差人来接,而这次,为了见到不见生人的温擎老板,三人决定烹饪些吃食。
至于怎么见到人?那就要在创意方面做些文章了。。。。。。
“师父啊,我是十分以及及其的不解,为什么我们要一大早起来想方设法的给这些菜取奇奇怪怪的名字,万一人家只在乎吃的是什么,味道如何,而对于这些花样不感兴趣,我们不就白忙了?”
当小仙童打着哈欠在纸上将炸羊尾的花名——酥黄麻香象棋子写下拿给春水师傅看的时候,还是对着自家师傅抱怨了一下。
“跟了百老板这么久,想法还是这么不成熟,你昨晚上睡过去了,没听,我们要拜访的,是一位戏曲界曾经的名角,文化底蕴丰富,且唱戏的人,大多数在选取唱段戏本的时候非常讲究,为了对座儿负责,会花很多的心思去研究表演,唱出新意,在我看来,食物也是一个道理,选择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在里面的心思与新意”
砧板和小仙童一齐点头,继续忙活下一道菜,爆肚、臭豆腐、螃蟹、松鼠鱼,砧板一早上下了好大的功夫,将客栈的小二大厨们也馋的吸引了过来,这人一多,一热闹,想名字也就不用小仙童一个人煞费苦心了。
接近晌午,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温家班,赶上了温家班的一顿午饭,饭香十里,甜甜的面味延伸到院外,正是最熟悉的白面馒头的味儿,小仙童吸吸鼻子,敲门通报,把食盒抱在怀里,给门口拿着馒头的弟子看,弟子想打开食盒查看,但小仙童坚决只能给温擎老板看,弟子没法子,拿着食盒进去了。
不一会儿,弟子喜出望外的跑出来道“嘿,你的这些菜真香,大班主打开食盒满院子都是菜的味道,大班主说了,要我把做菜的人请进来,这可是几个月以来大班主第一次愿意见外人呢~快跟我进来吧!”
小仙童做了个等一下的动作道“这菜是我和师父、兄弟一起做的,想必温擎老板也看见了盘子旁的字条,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们三人在这里等着一起,为温擎老板讲解这菜里的故事”
弟子诶了一声,立马跑回去传了话,过了不一会儿,三人随着弟子进了院门,拐到后院,一条十分长的桌子摆在院里,一众弟子均规矩坐着,听到了动静,眼睛才都从盯着主座的人手里的食盒移开,到了三人身上。
不用说,那主座上远看憨态可掬,头发精神的梳着端着食盒研究的男子,便是多年不登台的温家班大班主——温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