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北京的雪
《笼鸟2》
平静啊,虚无的向往
从此不再,沉迷幻想
坚定啊,仅有的力量
还有信仰,支撑着梦想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无法将我,永远捆绑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终有一天,展翅再飞翔
飞翔啊,飞在天上
悠悠白云,在脚下流淌
引吭啊,迎着朝阳
自有自在,放声地歌唱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无法将我,永远捆绑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终有一天,展翅再飞翔
一个月后,周家辉向机械厂缴纳了8000元的违约金,将户口迁到QS区人才市场,简单收拾后背着吉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办理完手续的当天,他给广州的张勇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我不走,也许我会后悔一辈子,走出去,未来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后悔。”周家辉这样坚定地告诉张勇。张勇很高兴室友终于踏出了这一步,也告诉了周家辉自己的决定“上次去你那吃的那顿饭对我真的太重要了,你说的话真的给我指了一个很好的方向,我回来以后和好几个朋友又了解了一下,学法律确实不错。不过我还是不想考二学位,我还是要考研,今年考研已经来不及了,我准备开始好好复习,考政法大学02籍的研究生。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到北京去太好了,正好帮我先趟趟路,回头备考和考试时,我好有个依靠。对了,你把你哥电话给我,我也要和他咨询一下政法大学的情况,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他的。”“没事,自家兄弟,有啥要问的你直接问他。你等一下啊”周家辉一边掏出电话本查着电话号码,一边用歪着头夹着电话继续说到:“你明天再给他打,我一会给他先说一下情况。嗯。。。。。。对了,在这呢,你记一下电话啊:010-。。。。。。咱们就说好了啊,我先去北京,在北京等你,到时拟来找我。”
到北京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底了,北京比南方可真的冷多了。刚出站台的周家辉不由得将衣领又拉了拉,在人群中来回看了几眼,很快就看到了大哥和大嫂,高兴地迎了上去“哥,嫂子!”。
周兆胜比周家辉大四岁,嫂子是在政法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去年刚结婚。上学期间大哥一直很优秀,毕业后,被一名老师邀请去他的律所当了律师,嫂子去了一家大型民营企业,在法务处从事投资的法务工作。
“你咋到哪都背着你这吉他啊,来复习准备考试的知道不?”大哥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行李。“是啊,这几个月好好复习,考不上就丢人了。冷不冷啊?”嫂子关心地问道。“还行,不过比武汉冷多了。我这不是没回鹰潭么,就把行李直接都拿来了。这几个月你们给看着,不弹!”三人挤出拥挤的出站口,走向广场尽头的马路边打车。这时的太阳已经下山了,火车站外面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哥,你住得远不,如果不绕路,能不能从天安门走啊,第一次来北京,我想去看看。”
“行,没问题,北京站离天安门不远,一会就到了。”
出租车向西开到前门,绕着天安门广场转了一圈,然后沿长安街由西往东开着。周家辉一边兴奋地看着车窗外的***纪念堂、人民大会堂、雄伟的天安门,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北京,我来了!”。
周家辉后来才知道,大哥和嫂子租住的地方在大望路,在北京站东边,去天安门虽然不远,却着实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周家辉就这样开启了北漂生活。
接下来的几个月,周家辉除了去西土城路的政法大学研究生院购买备考书籍或混到教室里重新感受学习的氛围之外,就是在猫在大哥家复习备考。
过了三周,舅舅出差回北京了,于是大哥带着周家辉到舅舅家去了一趟。
去舅舅家那天北京下了那一年最大的一场雪,雪从清晨就开始下。周家辉在南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以前南方的雪都是先下一阵雨,然后慢慢变成雪花,上地上很难积起雪来。而北京的雪却是毫无征兆,上来就是大片大片的雪花,鹅毛般的雪花飘了整整一天,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美极了。
周家辉虽然是在鹰潭长大,却是出生在温州,全家也都是温州人,住在一起的奶奶甚至只会说温州土话,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爸爸在铁路系统工作,因为工作调动,全家在周家辉四岁时,从温州搬到了江西。周家辉因为奶奶的原因,虽然温州话说起来不是很溜,简单听懂倒是没啥问题。舅舅和妈妈都姓林,和大部分温州人一样,舅舅很早就来到北京闯荡,在雅宝路做服装生意,经过多年的奋斗,在北京的温州圈里也是有名的一号。
晚饭就在舅舅吃。席间,说了几句鼓励话之后,舅舅突然问周家辉:“学完法律,两年后毕业了你想做什么啊?”这个问题其实周家辉这一个月来也在不停地想,于是回答道“我也想过这个。本来当律师挺不错的,但我哥已经是律师了,我就有点不想做了,我觉得兄弟俩还是别干一样的了。去法院当法官我又不太喜欢,所以我还真没想好。舅舅,您有啥建议没?”
“你哥当时想换专业,正好有朋友推荐,所以就学了法律,他现在当律师,这个还是很有前途的,我也很支持。再努力几年,肯定有发展。你呢,这次来如果也想做律师,政法大学肯定是不错的。本来如果你想进法院呢,虽然不是应届生,不能进北京的法院,但如果要去浙江或者回江西,我应该还能想想办法。不过你又不想当律师,又不想进法院,这个你还是要想清楚,别学了没用。”舅舅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前天我正好和一个朋友聊天时说起你,他说对外经贸大学的国际贸易二学位专业很不错,建议你去学这个。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做俄罗斯那边的服装生意,如果你学国际贸易的话,今后说不定可以来帮我。”说着,舅舅起身来到门口矮柜的皮包里拿出一份宣传册,回来递给周家辉“我让他帮我要了一份招生简章,你看看。”
“国际贸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之前一直准备政法大学的呢。”周家辉一边伸手接过宣传册,一边说着。
“不着急,回去仔细看看,然后好好想想再说。你还是先要想清楚你今后要干什么,然后再决定该学哪个,决定好了,选哪个都没问题。不过不管选什么,你都要先考上再说,知道么?对了,如果生活费和学费要是不够的话,就告诉我,你这两年也没挣钱,别乱花,但也别过得太苦了。”
“好的,谢谢舅舅,我一定努力!”
因为下雪不好打车,吃完饭后,舅舅亲自开车将兄弟俩送了回去。雪一直还在下,周家辉却没有心情再看雪景了,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大哥家里。
经过几天的了解以及和大哥的商量,周家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两个学校都报,同时学两个专业。电话里他也向舅舅说明了自己的理由,一是自己本身就是个对啥都感兴趣的人,原本对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了解后就已经下了决心,即使今后不从事法律工作,拥有一定的法学知识对自己今后的工作生活也肯定有好处。而因为舅舅的原因,他现在又对国际贸易又有了了解,也想尝试一下。作为一个温州人,周家辉骨子里始终还是对经商有着一种特殊的憧憬。第二个原因是多方了解,非应届生考的二学位不转户口不调档案,不会发生学籍冲突,而且学校都是学分制,从历届期末考试时间安排来看,两个学校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两边同时学习是可能的。而且以四年本科的学习轻轻松松且从未挂科的经历来看,周家辉认为自己从两边同时毕业根本没问题。
舅舅对周家辉的这个决定也感到很诧异,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多出来的一份学费,舅舅也主动承担了。
原本三门课程的复习一下子变成了六门,虽然英语是两个学校都要考的,但对外经贸大学的要求相比政法大学而言,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复习的压力陡然增加了。
还好周家辉自认为自己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能力强。虽然本科上的只是一个普通二本,但在他们那届高三,他是那一届理科仅有的八个考上本科的毕业生之一,在那个小城市,考上大学就已经非常不容易。而上大学后,早已养成的“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疯狂玩耍”的习惯让他虽然拿不到高分,但每门课都能轻松考过,最终留下一个大学四年从没挂过科、从没尝过补考滋味的“遗憾”。
大学他们那个寝室,除了周家辉和四川的张勇以外,宿舍长来自山东,其他一个来自河北,一个江苏,另一个来自陕西。不思进取的周家辉每次考试基本都是七、八十分,每学期都毫无悬念的拿到本专业特有的焊接专业奖学金,人民币200元整。其它几个除了全年级垫底的陕西的杨卫东,其它几个人每学期都能拿到至少三等奖学金。
记得大二那年,有一次班主任来他们宿舍送奖状。班主任在表扬了本寝室整体成绩优异以外,也对每个人都做了表扬或者鞭策,那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对周家辉评点得格外多。什么你本来应该能有更好地成绩啊,积极参加体育运动也不要耽误功课啊之类的,周家辉听完心里格外不舒服,于是那学期他少踢了好几次球,多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奋发了好几个晚上,之后那个学期,他居然也拿到了二等奖学金,也将寝室人均奖学金金额提高到了1270元,再次创造了新高。不过,也仅此一次而已。周家辉可不愿意这么一直死读书,他更愿意去尝试更多的新鲜事物。
这次可不同了,已经毕业但又失业的周家辉没有了退路,只能以从未有过的决心去复习备考了。其它的课程还好,这英语可是一个难点。自从大二轻松通过CET四级考试,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英语了,这一晃放下四年了,重新捡起来确实有些困难。那也没办法,先背单词呗,厚厚一本考研词汇表每3天背一轮,周家辉坚信“成绩不够,词汇凑”。
那年的冬天不知道是真的特别冷还是因为周家辉刚来不适应,完全超出了周家辉之前对冷的概念,也是那一年,他也第一次穿上了毛裤。
4月初对外经贸大学的入学考试那天夜里,北京破天荒的又飘了一次小雪,听舅舅说,北京很少4月份还会下雪的。在周家辉看来,这是北京在用一场又一场的雪让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更加深刻地认识这个陌生的北京城。
五月中,成绩终于出来了,两个学校都考上了。
在拿到通知书回到鹰潭准备上学的日子里,周家辉在那首《笼鸟》原有歌词后面又加上了两段新的歌词:
平静啊,虚无的向往
从此不再,沉迷幻想
坚定啊,仅有的力量
还有信仰,支撑着梦想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无法将我,永远捆绑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终有一天,展翅再飞翔
飞翔啊,飞在天上
悠悠白云,在脚下流淌
引吭啊,迎着朝阳
自有自在,放声地歌唱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无法将我,永远捆绑
我的世界,只不过是牢房
终有一天,展翅再飞翔
挣脱牢笼的小鸟,终于又可以展翅高飞了。周家辉的心情无比的畅快,憧憬中的未来似乎又多了些许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