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元气不比其他,人自娘胎中降生,便自含一口先天元气,若不能脱离后天之境修炼至先天境界,一生之中先天元气再不增长,除非得遇天才地宝,否则体内先天元气消耗殆尽之日,便是寿终之时,既是说,一个人的先天元气多少决定了这个人的寿命长短,然则世间凡人所为,损耗先天元气者多,填补先天元气者少,是以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寿元所限,哪怕修炼至化境,亦不过比寻常人多活数十年。而后天之境的巅峰化境,若是得遇机缘能突破,那便踏入陆地真仙的先天之境,介时寿元大增,书中记载有先天境界之人,寿命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可惜皆是遥不可及无人能辨的说法。
看着因短时间内损耗先天元气过多而骤然苍老许多的魏凉纣,霍病虎不知怎地,却想到了那来历神秘莫测的忏悔者梵赑,还有自称欢颜真人的老板娘,他们,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暂时按下心中疑惑,霍病虎看着惊惶之意一瞬即逝的魏凉纣,嘿然冷笑道:“尽管多发几道这所谓的圣光,只要你无法一招置我于死地,”说着风雷棍平举,棍梢指着魏凉纣道:“婊子脸,你命休矣!”
魏凉纣被霍病虎一下叫破软肋,顿时脸色变幻,此时他骑虎难下,原本想着豁出去十数年寿元将霍病虎立毙当场,就算不能将他铲除,至少暂时将他逼退以解燃眉之急,谁知霍病虎竟是一下看出他使用这圣物十字架要损耗大量先天元气,正如霍病虎所说,若是再施发数道圣光而不能将霍病虎彻底净化掉,不用旁人出手,魏凉纣自己便会因损失大量先天元气而衰老得无以为继,介时更是不堪一击。
勿贪闻言恍然,顿时也明白了个中关节,不由得也冷笑起来,随手凝起两柄水火刀,二话不说又是甩手朝魏凉纣飞斩而去,摆明就是要逼迫魏凉纣自伤元气!
果然魏凉纣适才故意作出的云淡风轻此时荡然无存,眼见水火刀旋飞斩至,不愿再损耗自身先天元气的魏凉纣只能如常施展步法避开这两刀。
那边紫城子也从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此时更是故意大声笑道:“果真是个银样镴枪头!装神弄鬼的小白脸,装,怎地不继续装你的悲天悯人了?”
魏凉纣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自那高高在上的悲悯变得无比阴鸷,一咬牙,再次高举那圣物十字架便开口朗声道:“圣父说……”不料话说到一半,风雷棍却呼啸着已经飞射至他面前,却是他被紫城子吸引了注意力时,霍病虎早就扑了上来,风雷棍被他脱手掷向魏凉纣,他人便紧跟着风雷棍,一如最初闯入护教军中时那般。
眼见风雷棍转瞬便要击中自己,魏凉纣只得停下念诵施放圣光的经文,握着十字架挡向胸前,一心抵御呼啸而来的风雷棍,便见飞掷而来的风雷棍在十字架前兀然停顿,随即坠落,然而挡下风雷棍的同时,魏凉纣只觉身体又衰老了几分,先天元气又被十字架吸去了一丝。
而此时,霍病虎已经飞奔而至,面带狞笑地张臂扑了上来,眼中满是杀气。
“纳命来!”霍病虎暴喝道,双拳紧握,尽管左臂一块筋肉被圣光擦过而消融,但双拳仍是带起了两道炽热气浪,双双朝着魏凉纣天灵盖砸下。
魏凉纣情急之间也来不及躲避,只能继续举着十字架一心一意地抵挡霍病虎声势骇人的双拳,霍病虎近了身后却是状若癫狂地双拳轮番挥出,速度之快,在旁人眼中竟带起残影,这一拳重似一拳地挥击让魏凉纣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握着十字架任凭霍病虎不断出拳耗去自己的先天元气,尽管他脚下步子连连飘忽地左闪右避,但犯起蛮劲的霍病虎此时已是将体内不动明王诀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起来,不管魏凉纣如何躲闪,他却始终牢牢地跟着魏凉纣的步伐,每一拳都击打在魏凉纣身前。
短短片刻,霍病虎已经挥出上百拳,肉眼可见魏凉纣不仅头发花白,脸上更是皱纹叠起,转眼间便又苍老了许多,脚下步伐迟缓起来,远没有初时那般难以捉摸的灵活,显然是先天元气消耗过甚,已然苍老得体力不支了!
魏凉纣气喘吁吁地疲于招架,颓态毕现,霍病虎则是愈发地疯狂,双拳挥舞得愈发快,不过十数拳间,竟让魏凉纣脚下一个踉跄,来不及挡下霍病虎捣在他腹间的一记重拳,顿时已然颓老的魏凉纣被打得弓着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十字架也再握不住,脱手跌落一旁。
“佛说,有生皆苦。”霍病虎大步朝倒在地上挣扎不已的魏凉纣走去,声音清冷地说道,“欺世盗名的小人,贫僧今日就度你早登极乐,岂不快哉?”说着弯腰拾起魏凉纣跌落的那木头十字架,在手中掂了掂,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气息和一股毁灭的气息杂糅在一起自十字架上渗出,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惬意,让他很是受用。
“别、别杀我。”魏凉纣挣扎着说道,仿佛这几个字便花光了他的气力,老态尽显的脸上斑纹遍布,浑浊的双眼中透出惊恐。
“凭什么?”霍病虎冷声道,走到魏凉纣面前,一脚踏在他胸口,将他踩得动弹不得,“夺妻之恨,杀妻之仇,老子凭什么饶你这条狗命!”最后一句霍病虎是吼着说出来的,双目中满是怒火,时至今日,他自然明白了当初欧阳元醴之所以性情大变骤然间移情别恋,定是魏凉纣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邪门歪道,否则欧阳元醴怎会在江离宫中暴起刺杀楚弘王?如果不是欧阳元醴被魏凉纣操纵刺杀楚弘王,后来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波折,明仁堂又怎会覆灭?这一切,霍病虎全都算在了魏凉纣头上。
“本座,咳咳…亦是受人指使…咳咳咳”魏凉纣猛烈地边咳嗽便沙哑地说道,“幕后,另有指使这一切的人,咳咳咳……”
霍病虎眉头一扬,双目中寒光冷冽,沉声道:“说。”
魏凉纣猛咳一阵后,看着霍病虎道:“你先发誓…不杀本座,本座便……将此中秘辛道出…”
霍病虎瞪着魏凉纣满是褶皱斑点的脸,突然不屑地笑道:“世尊在上,贫僧今日不杀你就是。”
魏凉纣知晓世尊乃是佛教僧众对如来的称呼,想来霍病虎以如来名义所发誓言,必不会擅自违誓,顿时稍稍放心,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不得不将当年一切的内幕如实道出。
三年前。
魏凉纣被前任裁决院裁决长收为嫡传弟子后随之在大虞京畿裁决院总堂修习秘术已近五年,某日裁决长接到一封密笺后,便不由分说立即命魏凉纣收拾行装随他去郢城,直至两人抵达郢城后,魏凉纣才得知此行的目的。
圣教中一共有十二红衣大主教,历代教宗均是红衣大主教出身,而当代教宗钦点继任的红衣大主教,便是楚弘王的胞弟,广商君芈子丰。魏凉纣随着裁决长进了郢城之后便直接来到广商君府,由广商君秘密面见二人,即使裁决长贵为圣教三大巨头之一,却仍对只是红衣大主教的广商君恭敬有加,毕竟教中高层皆知,广商君是教宗钦点的继任者。
广商君并未对魏凉纣师徒二人多说废话,对裁决长说了一番话:明仁堂尾大不掉,欧阳余晖不可明敌只可暗算,霍病虎已入化境,三番四次化解圣教针对明仁堂的暗杀,如今有一计,一石三鸟,必须倚靠裁决长秘术方能成事。
裁决长细问缘由,广商君便将他的谋算和盘托出:欧阳余晖之妹与霍病虎已经定亲,魏凉纣以春风化雨瞳迷惑欧阳元醴之后令其死心塌地,接着有意泄露此事让霍病虎知晓,同时令欧阳元醴明言承认此事,介时以霍病虎的性子定会离开明仁堂,再择机控制欧阳元醴刺杀楚弘王,自然便可一举将欧阳余晖和明仁堂翦除,楚国的大权便彻底落入广商君手中。楚弘王已私下告知广商君,欲将襄阳公主许配欧阳余晖,正是此事让广商君迫不及待地要密笺邀裁决长前往郢城助其一臂之力。
“那个为老不尊的东西,咳咳,他早就对自己的亲侄女觊觎已久。”魏凉纣咳喘着将这一段话说完,提起广商君时语气中带着不屑,“一切,都是他…当时本座不过是颗棋子,你要报仇,理应…寻他才是。”
霍病虎听完魏凉纣的话,自嘲地笑着,对已经走近前来的勿贪和紫城子道:“明仁堂被人算计,直至今日贫僧才知晓是被何人算计,当真是可笑之极。”说着仰头看着阴霾的空中,叹气道:“可惜啊,明仁堂早就死了个精光,就剩贫僧这个命硬的死不去。”
一旁勿贪和紫城子听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都沉默着。
“你发过誓…不会杀本座……”魏凉纣又咳了两声,有些焦急地道,“本座已经,把幕后之人,告诉你了,快…快放了我…”
“我以为只有善人才这么天真。”勿贪摇头揶揄道,“没想到恶人也是如此的天真烂漫。”说着伸手自腰后雕兕葫芦中凝出一柄水火刀,二话不说便手起刀落,水火刀毫无阻滞地将魏凉纣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斩下,魏凉纣一声:“你…!”才刚出口,头颅便瞪着双眼咕噜噜滚开一边去了,颈部断口处被水火刀烧得焦灼,半滴血都没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