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余晖微微一笑,抱拳道:“草民静候少君佳音。”说着举杯来敬。
广商君也是呵呵一乐,举杯与欧阳余晖轻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霍病虎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明里笑容可掬,暗中却是一人以大义相迫,一人待价而沽,不由心中感觉一阵无力,真不知他们累不累。
当下广商君不再提前线军事,与众人觥筹交错,渐渐酒意上涌,忽地想起一事,当即问道:“不知在座哪位是将葛永坤那老贼一拳诛杀的壮士?”
霍病虎不知广商君此问有何含义,不卑不亢地道:“便是贫僧。”
广商君看着年纪轻轻未及弱冠的霍病虎奇道:“适才便心存好奇,不知小师父在何处出家?怎地又在这明仁堂中身居高位?”
霍病虎不愿牵连大威德禅院,当下只称自己出身山野小庙,下山游历因赌斗输于欧阳余晖,随后便留在明仁堂中任护法之位。
这话半真半假,广商君也未穷根究底,只是扺掌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在荒北三熊那等暴徒环峙下雷霆一击诛杀葛永坤那卖国奸贼,端的是了得!”说着举杯道:“来来来,你我满饮此杯!”
霍病虎连称不敢当,举杯与广商君饮了杯中酒,心中却不断揣测广商君此举有何深意。
酒足饭饱,这场宴席也算得上宾主尽欢,欧阳余晖起身告辞,广商君还颇为热情地将众人送至门外。欧阳余晖等人再次谢过广商君,上了马车往来时的路驶去,广商君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淡淡地对身边那老管事道:“备车,某家要进宫面见国君。”脸上酒意一扫而空,哪有半分不清醒的样子。
欧阳余晖在车厢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良久才幽幽地道:“这广商君,真真是条老狐狸。”
霍病虎皱着眉道:“他为何着重提起葛永坤一事,还单单捧我?”
欧阳余晖冷冷一笑:“不过离间你我罢了,还未将我明仁堂纳入囊中,便已打着插钉子的注意,这老狐狸想得太美了。”
乘着雕花楠木车厢双驾马车进了江离宫,广商君在楚弘公书房外只站了片刻,便被楚弘公召入书房内,一进门广商君开口便是:“兄长,明仁堂入嗀。”
随意披着单衣紫袍的楚弘公坐在书桌前以手支颐翻看着军报,闻言满不在乎地淡然道:“寡人不解为何你如此在意这明仁堂,不过一群草莽罢了。”
广商君摇头道:“明仁堂远非草莽如此简单,其专行刺杀之事,且组织严密帮众行踪诡秘,若为兄长所得,当可作一大杀器。”
“哦?何以见得?”楚弘公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眉角一挑:“虽说宋军得宋国大主教名为祈福实则施法如今战力大增,然我国大主教不也前往青阳以待祈福我军众将士么?一群暗中杀人的草莽,不值一提。”
广商君正色道:“兄长当知,大主教终究从属圣教,近年来圣教索要贡奉、广收信徒,这些主教大主教暗中哪个不是大肆敛财又以这些财物结交朝中文武大臣?”顿了一顿,广商君面色凝重地盯着楚弘公:“圣教狼子野心,上代圣教法王隐隐间挟天子以令诸侯,安知新任法王无灭七国以政教合一之心?”
楚弘公闻言一惊,不由手按书桌站起身道:“以你所见寡人当如何以对?莫非……”
广商君冷言道:“不错,扶植明仁堂,让其成为兄长手中利刃,若是圣教真个暗怀鬼胎,便暗中削弱,如君上所言,一群草莽死不足惜,换得几个大主教性命兄长便是有赚无赔!”
楚弘公闻言神色一松,却又微微皱眉道:“明仁堂堪得此大用?若是日后不听诏令如何是好?”
广商君嘴角一扬:“臣弟今夜观那明仁堂堂主欧阳余晖倒有些城府,也知进退,高官厚禄之下倒可用得,若是有异心,另立堂主便是,有何可惧?”
楚弘公当下展眉道:“如此甚好,一切事宜还是由你操持罢,寡人许你便宜行事。”
广商君拱手一躬道:“喏。”
第二日明仁堂总舵中,众人一觉醒来,便听得院中脚步声杂然,霍病虎起身出门一看,院中赫然搁着数口长宽五尺的大木箱,一旁帮众道:“这些都是广商君差人送来的,还有这封信。”说着将一封信交与欧阳余晖手中。
欧阳余晖拆信的时候,欧阳元醴已迫不及待地上前将一口木箱打开,只见其中尽是十两一锭的纹银,满满地装了一箱,众人顿时讶然。
欧阳余晖往信上看去,却是广商君称国君赐封欧阳余晖首席供奉,封霍病虎一等供奉,其余堂中头目封为二等供奉,封各帮众为三等供奉,并赏银万两,另赐一应腰牌三百枚,上等精铁打造兵刃若干,同时在信尾婉言催促欧阳余晖尽早带领属下赶赴青阳平南军中平南将军帐前听令。
欧阳余晖将信中内容缓缓读来,欧阳元醴便将木箱一一打开,只见果然加起来有万两纹银,另有一箱中则装着五十口上等精铁打造的苗刀,刀长一尺二,刀身直而刀尖微弧,两侧有食指宽血槽。欧阳余晖捧起一柄苗刀,按簧抽刀,只见刀身泛着寒光,上镌“问心”二字,不由笑道:“这是提醒我们要问心无愧于楚,呵呵,确实好刀。”
霍病虎提起那装满黄铜腰牌的油布袋,缓缓道:“如今你我皆是楚军中人了?我还成了什么一等供奉?”
欧阳余晖从中拣出铸有首席供奉字样的黄铜腰牌,又将铸有一等供奉字样那一块塞进霍病虎腰带中,微微一笑:“日后明仁堂便是大楚平南军中独立供奉堂,你我皆是身具军职之人,腾飞凌云,便自今日起!”
曾凉莹促狭地一抱拳有意粗声道:“得令!”
众人尽皆莞然,当下收拾东西忙碌起来,欧阳余晖分发了身份腰牌后,更是下令传信襄阳分舵除了必要人手留守之外全数赶赴青阳,待得粗略收拾妥当,众人便乘着着自车马行中雇来的马车往码头赶去。
站在逆流而上鼓足风帆前行驶出码头的船上,霍病虎看着独自稳稳立在船头衣袂翻飞白衣似雪的欧阳余晖,喃喃道:“且看看你究竟能带我们走向何方……”
皇甫庚霜大马金刀地坐在帐中,目光自手中信笺上移开,看向垂首立于帐中的欧阳余晖和霍病虎等人,眯缝着眼道:“少君有言,今日起尔等于我帐前听令,瞩我重用尔等。”说着伸手摸了摸下巴,眼中带着戏谑道:“两军阵前万人厮杀靠得是排兵布阵将士用命,不知尔等江湖绿林却又堪何用?真个要将尔等供奉起来让尔等吃白饷?”
欧阳余晖拱手道:“卑职众人愿效死力,但凭将军吩咐。”
皇甫庚霜上下打量欧阳余晖两眼,又看看霍病虎,瞅瞅李云瑞、欧阳元醴和曾凉莹,不屑地笑道:“且看尔等,一个书生一个和尚,剩下一个风都能吹倒的麻杆,还有两个小娘们儿,要来何用?”
欧阳元醴闻言大怒,眼看就要发飙抬手给这莽夫两记毒针再说,霍病虎伸手拦住,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是否有用,将军一试便知,贫僧愚钝空有一身蛮力,不知哪位高手愿意与贫僧切磋切磋?”
皇甫庚霜闻言大笑:“不自量力!”向身旁怀抱折铁刀的亲兵校尉挥手示意道:“去,让这群草民见识见识军中儿郎的本事。”
那亲兵校尉抱拳应诺,迈步上前,呛啷一声折铁刀出鞘,横刀看着赤手空拳的霍病虎道:“我手中折铁刀乃是将军赐下,你使什么兵器尽管说来,莫说我欺你空手。”
霍病虎嘿然一笑,道:“仅需一棍,铜铁皆可,竹木亦无妨。”
皇甫庚霜冷笑道:“小和尚口气不小。”说着朝帐中一亲兵道:“取那根熟铜八棱棍来,本将岂会占你兵器上的便宜。”
那亲兵转身出去,不一会便与另一名兵士两人一起,将一根长有八尺一看便沉重异常的熟铜长棍抬进帐来,皇甫庚霜冷哼道:“此棍重一百有二,本将倒要看看你这瘦和尚拎得起不!”
霍病虎没说话,欧阳元醴却哈哈笑了起来:“呆和尚他练功时耍得是四百斤开外的石柱,这棍子太轻了!”
皇甫庚霜没来得及反应,霍病虎已一手握住熟铜长棍,沉声道“退下!”两名抬棍的亲兵只觉手上一轻,连忙往后退去,只见霍病虎轻而易举地单手抓起熟铜棍,左右舞个棍花,帐中众人顿时只觉一阵劲风扑面盖来,耳中只听长棍舞动时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霍病虎手中长棍一停,单手持棍直指那亲兵校尉,轻笑道:“请吧。”
那亲兵校尉见得霍病虎将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百余斤的铜棍在他手中如同一根木棍般,不由脸色一变,也不多言,咬牙低喝一声,开声吐气双手紧握厚重的折铁刀跨步前劈而至,霍病虎一翻腕,不闪不避,只将手中熟铜棍转动自下而上正迎向下劈的刀锋,棍势迅疾无比,亲兵校尉来不及变招便重重地刀棍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亲兵校尉只觉一股巨力自刀上传来,震得折铁刀几欲脱手,当下后撤半步顺势回刀向后抡了大半圈后,踏步又自身侧横斩而出。霍病虎脚下不动,左手在面前熟铜棍端上猛地一掌前推,那头棍梢便呼地窜出正捅在亲兵校尉右肩上,直把他顶得一个趔趄,几乎倒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霍病虎手中熟铜棍直直平举,棍梢就悬在自己头顶,不禁颓然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