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的第一站便是,青阳城。
勿嗔并不是第一次来青阳城,求不得生前曾经带着他来过几次,但均是走马观花地采买了院中所需便回去了,是以当他交付入城税进了城门之后,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知该做什么是好。提着齐眉棍顺着人流行走在大街上,勿嗔看着道路两旁喧闹的各种商铺酒肆货摊,颇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此时正值初夏,巴楚之地向来民风豪放泼辣,女子尤其如此,于是勿嗔看着满大街身披薄衣一灵常与气相随仅着抹胸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女子眼花缭乱的同时,却更不知何去何从。
“双脚任由行处去,一灵常与气相随。”勿嗔忽地想起从前求不得讲起如何修禅时说的这句话,心中顿时有了某些明悟,街上情景此刻在他眼中也似有了变化,心中也不再那么茫然,心境竟是因此有所升华。
勿嗔不再想往何处去,总之随心而行,打定主意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师父圆寂之后,自己孤家寡人一时之间也是了无牵挂。如此颇有些随心所欲地走着走着,正巧走到一间店面甚大装潢讲究的药房门前,门上大匾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想到下山前方丈交给自己的一根老山参,说是可以到城中药铺里换些银两傍身,当即迈步进了门,在厅堂中站着观望了片刻,这才看准一位老郎中走到他柜前,先是单掌竖礼,然后问道:“这位老施主,贫僧这儿有药材欲变卖与贵药房,不知可否?”
那老郎中打量了一番勿嗔,显然是在猜度他所说要变卖的药材究竟何物,不疾不徐地反问道:“小师父所说乃是何种药材,不妨取出让老朽略观一二?”
勿嗔取下背上包袱,从中掏出一个不过巴掌长的绸布包,摊开托在柜台上。老郎中一见绸布中所包之物,顿时也是眼前一亮,那是一条精心制过的老山参,粗壮的参身下长着许多虬然参须,整根山参透着莹润的血色,正是品相上佳的血参。老郎中心中大喜,正好适才有富商来抓药,方子上其他几味药都有,唯独一味血参没有,那富商寻遍青阳也没能买到血参,只好留下地址让济世堂一有血参的消息便知会他,转眼这血参却是送上门来了。
勿嗔道:“不知此参作价几何?”
老郎中细细看了一阵,正要开口,旁边却有人抢先道:“让我看看。”勿嗔定睛看去,却是一身着绸缎儒袍头顶白玉冠阔少模样的青年男子,生得倒是很有些玉树临风的儒雅,老郎中一见此人便恭敬地作揖道:“少爷。”
这儒袍公子唯一点头算是跟老郎中打了招呼,伸手将那血参拈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傲然道:“这等货色,值得什么钱,看在本公子心情好的份上,一两银子收了,权当布施小和尚。”说着示意老郎中给钱,就要将那血参收起来。那老郎中见多识广自然分辨得这根血参至少也有五百年火候,入药增补气血犹有奇效,至少能值五百两银子,自家少爷出价一两银子分明是看这年轻和尚涉世不深无甚见识,就要强行贱买下来,只是主仆有别,他也只能从屉中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且慢!”勿嗔眼睛微眯,伸手抓住那公子的手腕道,“贫僧不卖了。”说着就要伸手拿回血参。
那卖相儒雅的公子却把眼一瞪道:“本公子莫非是这么好相与的,你这秃驴说卖就卖说不卖就不卖?”说话间手上发力就要挣脱勿嗔的手,“你这贼秃还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