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采昀虽说小时候贪玩,整天没个正形儿,不爱玩女孩子家家的小东西,却偏偏爱马术和练武。
——不过,照她这样总是在昏睡之时被趁机下手,她的一身武艺也施展不出来。何况,有贺逢辰这么个整天紧张她紧张得不得了的人在,她就算想展露一下自我保护的能力,也没有机会。
不过,这个时候,机会来了。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三骑的周围是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像是江洋大盗这种角色。
贺逢辰拉着马头,翻身下马,从马鞍下抽出一把短刀。祝崆也紧随其下,拔出马鞍旁的长刃。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马背上的慕采昀,见她的动作是要翻身下马,又异口同声地说:“别动!”
慕采昀顿在当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忽然听得耳畔有风声掠过,抬眼一看,是几个黑衣人飞身奔向她的位置而去。她没有迟疑,立即翻下马,先左后右,依次挡过他们刺来的刀,又几个刀手砸向他们的手腕,那几人顿觉手麻,刀剑纷纷落地。
剩下的几个又打算扑上去制服她,她一看人数过多,连忙后退,大喊道:“愣着干嘛,你们俩倒是来帮我啊!”
此时左右二人才反应过来。祝崆用长剑抵长剑,又用力一脚踢在对手的胸口,将其震开后利落地一个个刎了喉;贺逢辰则灵巧地躲过长剑的袭击,几下闪身便将短刀直插那黑衣人胸口;慕采昀也抽出马背下藏的短刀,趁其不备时袭击,就这样处理了好几个。
不多不少这十几个黑衣人就这样被他们解决掉了,慕采昀拿出水壶喝了几口:“刚刚可把我吓死了。”
祝崆喘了口气:“你才是把我们吓死了,你居然会武功。”
“这不是很正常吗?”她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又不喜欢读书,也不好好读书,我连马都会骑——你们刚刚也没问我——会武功又有什么奇怪的?顶多就是打不过你们俩呗,普通自卫还是可以的。”
“啧啧,我还以为你学什么女子防‘狼’术。”贺逢辰走到她身边,手势示意她将水壶递给自己喝几口。
慕采昀撇了撇嘴,一边递过水壶,一边看他隔空往口中灌,一边说:“那你还真是对我的姿色过分自信了。”
她把那句“可能也就你看得上我了”咽了下去。
“不过,这些人是谁?”祝崆走上前去一一掀开他们的面巾,发现都是生面孔,而这些人武功也不算很高,顶多就是江湖上受雇的泛泛之辈。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认识,贺逢辰于是又上了马,道:“估计是江洋大盗了,不用管,我们接着赶路吧。”
慕采昀抬头看他,也走到马身侧,此时他给祝崆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扯下一块面巾,又拾起地上的一柄长刃假作是自己的,插入原刀鞘——此时慕采昀才上到马背上,高声喊道:“你倒是快点上马,不然过会天黑了,路更难走。”
祝崆这才上了马,几声“驾”在林中回响着,便又一起接着赶路了。
到了客店时候,天色已是略晚微沉了,在里头用了晚饭后,店主安排了三间房,引他们上了楼歇息。
慕采昀上了楼,转头刚想问贺逢辰“我们的目的地是哪”,他便及时地将她推入房内,道了句“晚安”,便亲手带上了房门。
她隐约感受到他在刻意隐瞒她什么,可她又猜不中是什么事情——就算是说目的地太远了,也没有关系啊。
这样想着,她便上了床睡去。
而此时另一边,贺逢辰推开门,正打算走进去,忽然转了头看向左侧站在门口的祝崆,叹了口气,也不知在对谁说话,开口道:“进来吧。”
祝崆便跟了进去,把门阖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贺逢辰走到窗边站着,也没有回头。
祝崆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有些激动:“陛下为何要带慕姑娘去见王爷?若王爷告了密怎么办?”
贺逢辰看了看窗外,说:“他不会的。在他眼里,朕已是足够无情,抄家、诛灭一族,都是我下的令。他若是泄密,便是驳朕留他活路的面子;且不论他泄密给何人,朕都会立斩无赦。你觉得,他会拿他宝贝女儿的性命开玩笑么?就为了他哥哥?怎么看,都是一笔亏本买卖。”
祝崆又接着问:“可是,陛下抄家时候还抄了慕家,就不怕慕姑娘知晓了,恨陛下吗?”
“那是昀儿母家一族,慕夫人难产死了,王爷便拿慕夫人的姓承昀儿的名。对昀儿好的,也只有慕夫人和裕王。至于慕家,底下的黑心产业太多了,牵扯到的势力庞杂,我若不处置,怕是慕家也要出个人来造反了。慕家若是真心疼爱昀儿,想她好,怎么背后会如此不老实——昀儿也并非对这种事都会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懂得。”他转过身来,注视着祝崆的眼睛,“你可还有疑问?”
祝崆摇了摇头:“是属下多心了。”
贺逢辰却笑了起来:“你倒是还挺关心昀儿?因为你原先是裕王的人?嗯?”
祝崆心下一颤,立马跪下:“陛下明察,跟了陛下后,属下并无二心!”
贺逢辰的笑意更深:“一开始,裕王还视朕如己出,后来又把你送予朕做侍卫,再后来,他却整日整日的不在府中,用万种理由挡朕回宫。最后,朕登基了,也把你封了锦衣卫指挥使,这时候,他却谋反了——朕实在是不解。”
祝崆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后来朕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只是一直没有确立怀疑,直到那夜——”他朝祝崆走近了些,鞋跟踢了踢地上之人的膝盖,感到好笑似的,“你手下的锦衣卫都说,那夜祝指挥使没有当差。至于去哪了……朕是否有必要向裕王亲自问问看?噢,当然,你肯定没有参与谋反,对不对?”
祝崆压平声音,掩饰话中的颤抖,回答道:“属下当时在府上睡觉,那几日太劳累了,救驾有迟,是属下的失误。”
“无妨,无妨。”贺逢辰蹲了下来,钳起他的下颌,逼他和自己对视,仍旧笑着,“后来你不是来了么,风尘仆仆地。当时朕想,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回宫,不是从府上赶来,就是……通风报信后急忙赶来看局势如何——祝指挥使,你抖什么,朕开玩笑的。”
他松开手,祝崆又低下头:“属下不敢,属下绝无二心。”
“有没有二心朕倒不知道,不过朕知道,等着要这天子之座的人倒是不少。”贺逢辰开口,“所以,锦衣卫倒是要好好保护朕。要是混进了什么巴不得朕死于非命的……祝指挥使记得要就地处置掉,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知错,不再多管闲事,保证救驾及时,将功补罪。”祝崆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祝指挥使去睡吧,晚安。”贺逢辰叹了一声便直接躺在床上,一手枕着头。
祝崆站起来,顿觉腿脚发麻,出去带上了门,抹了抹额头,满是汗水。
“棘手多了……”贺逢辰闭上了眼,喃喃。也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吐露出了内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