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到滨海,好一段时间,我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一点点方向感。那时候,每天步行走路上班,百度地图上标的那条路是南北方向的,可我总觉得那路是东西方向。
早晨,我从公寓出来,先迎着朝霞走,再左转走上那条南北方向的大路,然后一直向前走。在潜意识里,我总以为是在往正东方向走,去的是东面大海的方向;可理智又告诉我这个感觉很奇怪——为啥这个“东方”没有出太阳?
于是,我的理智便坚定地跳出来纠正,告诉我是在往北方走;还一次次硬生生地扳转了我的脸,让我往右方看,呶,太阳不是从那边出来了吗?太阳在右边,右边是东,那就没错,我的确是往北走的。可我的直觉却很顽固,仍然坚持着,使我不知不觉间仍认为我去的方向是东。这让我感觉特别别扭,心里总是说不出地难受。
周末,我呆在公寓宿舍里,有时候就想方设法地纠正自己的直觉。有几次,早晨六点多钟,我起来就跑到走廊东头的窗户那里看日出。我住的楼层高,视线可以越过近处的养鱼塘和远处的滨海高速路,一直看到港口的轮船,看到大海,再看到火红的朝霞和正往外钻的太阳。
我在那里站着,看一会儿日出,然后闭上眼睛立着,在脑子里努力想象出一个平面场景——我面朝大海,面对着新出的太阳和半天空霞光,那就是东方,真正的东方。站上一会儿,似乎我的直觉也真正找到正确方向了,于是我就转身回房间;可是,一进到房间我就象又掉进了一个黑盒子里,又不知道方向了。
没办法,我只好再走到房间里的窗户前——那窗户朝南,可我总觉得它朝东。我想办法再看太阳,从窗户右侧向左边看,可以看到一小半的大海和霞光。然后,我就拿本书躺在床上,靠着床头,等阳光先照上我的脸,慢慢的,再照满我全身,把我晒得暖暖的,然后阳光离开我的脸,只照到我的下半身,再然后,到了下午,只晒到我的脚,渐渐地,便什么也晒不到了。
太阳不断转换方位,我看着书,有时候看看身上的阳光和窗外蓝蓝的天空,有时候就闭上眼睛,脑子里便出现另一个场景。在那个场景里,我坐在故乡老屋的门口阳光里,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太阳悬在正上方,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暖的,东屋的房檐上几只麻雀欢快地跳啊跳。想一想,在老家的时候真好,那时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的方向,知道每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即使到了没去过地方也不会转向。不象在这里,一条条马路,一座座建筑,它们明明白白地就在跟前,我却茫茫然地说不明白它们是在北面?还是在东面?
其实,我也明白,人转向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对环境太陌生,要改变这种状态必须熟悉周围的环境。我虽然郁闷,日子还要一天一天地过。
随着对环境越来越熟悉,慢慢的,我逐渐找回了一些方向感,终于在某一天,一进宿舍房间我就在潜意识里感到其窗户朝南了。那天,傍晚之后,我走到公寓过道西侧的窗户前拍了一张映着满天晚霞的照片,看,就是下面这个,景色多么美呀!
——人啊,真的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