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滨海不久的一个周末中午,我跟同学王博士电话聊天,聊到中学趣事,聊到别后十几年的经历,聊到家乡美食,博士说,咱别电话聊了,你到唐山来,咱哥俩把酒畅聊——我亲自下厨给你打个壮馍尝尝。
太好了。博士壮馍,不是一般人能尝得到的。看看时间还早,又恰好赶得上下一趟高铁,我就赶紧出了门。
打车到西站用了二十多分钟,到唐山的高铁也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刚到站的时候博士就发语音消息来说他已经在出站口候着了。老友即将见面,我的心里真是不可名状地兴奋和温暖。
火车一停我就赶紧钻出了火车门,一步窜下站台,然后按照博士发的指引图片快步走到出站口。远远的,我就在人丛间看到他了——国字脸,大框眼镜,学者风范十足,正朝着这边张望。
他也很快就认出了我,我刚窜出查票口便被他一把拉住,端详了一下,说:哈哈,好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模样也没咋变啊!走,咱往那边走!
我们就寒喧着一起走出,在车站地下车场左绕右绕到了他的车跟前。一路上他不时提醒我小心脚下台阶,小心前面管道,关怀倍至,大哥一般的体贴——他较我年长一岁,也的确是大哥啊。
开车出来,我们边聊边走,这次略讲到了唐山的变迁,然后车停到一个超市跟前。博士说,兄里,你在车上稍坐,我下去拿点菜——刚走开两步,又返回来——把手机递给我,离开它出不了超市。
没过几分钟,博士就拎着购物袋出来了,袋子口露出几片青菜叶子。我赶紧跳下车,帮他把菜接过来,放在后排座上。博士又绕过车头,拉开门上来,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往前走。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进了他家的小区,把车停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然后他又带着我左绕右绕进了电梯,不过几分钟就到他家了。
博士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边让我进门,一边喊,老婆,我们到家喽!大嫂早就扶着凳子站在客厅冲我俩微笑了,哟,挺快嘛!来,快请你老同学来这边沙发坐下!——大嫂年初在上班路上摔伤了腿,尚未完全恢复,这个月刚刚可以在房间里扶着东西慢慢走动。
博士招呼我在沙发上坐下,泡了一壶红茶放在我面前,略片刻看了一下时间,说,兄里,你先稍坐会儿,我到厨房里准备准备——饭菜一会儿就得,今天咱们的主食吃壮馍!
博士夫妻两人如此热情,让我倍感温暖,很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于是我也跟着站起身来,说,我帮你摘菜吧,也学习学习你这“博士壮馍“的做法!他也高中:好啊!来吧,来!
在厨房里,我摘洗博士刚买来的菠菜,他则三下两下把黄瓜洗净拍碎,又切了豆腐,拆了两个博士卤蹄,撕了一只博士卤鸡,整个用了十来分钟时间。这时大嫂已笑吟吟的挪到餐桌前帮着剥蒜,一边跟我们说话。
不多时,其它菜肴都已经准备完毕,博士就重新挽挽袖子,开始打壮馍。只见他往炒锅里倒了半碗菜籽油,开了小火烧着,然后从面盆里揪了一块面,稍揉了一下,在面板上按了一按,扯开,扯成薄薄的面皮,在上面抹了一层调好的瘦肉馅,折了四折,最后弄成一个椭圆形的肉饼滑进热油锅里,然后又揪了一块面,开始打第二个。
等第二个壮馍打好入了锅,第一个壮馍已经被炸得两面金黄。博士拿起铲子把它反了个个,然后又开始打第三个。期间,博士边打边讲,说,打壮馍面要和得软,肉馅要精,用剔骨瘦肉,要水打馅,要多放香葱花,炸的时候用小火慢炸,锅里油不要太多,实际是半煎半炸,方可皮焦里嫩,鲜香可口。
就这样,博士连打了四个壮馍,当第四个入锅的时候,第一个已可出锅,博士用筷子和铲子把它夹出来放在面板上,横竖各切了一刀,切成四块,然后盛在盘子里。转头看到我在旁边直吞口水,博士便笑着把盘子递给我:兄里,你拿过去到餐厅去先尝尝,我把这几个盛好马上就来。
大嫂早已把桌子收拾好,几个菜搭配着摆满了桌面,花花绿绿,荤素齐备,待这盘壮馍摆上桌,愈加香气扑鼻,勾人食欲。我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服,却忍着没好意思伸手,只边嗑瓜子边跟大嫂说话。
很快,博士就把另外三个壮馍也盛好,乐呵呵地端过来,坐下,然后给大嫂和我各夹了一块,说,咋还没动啊?快先吃一个垫垫胃,我马上开酒!
我这时就再不客气,用筷子夹住那块壮馍咬了一大口,果然满口生香,快嚼几下吞入腹中,就这样三下两下就把它消灭了——在博士大哥面前我已然不再顾及风度形象——然后抢过酒瓶,先给博士倒了一满杯,再给自倒上,叫了一声,大哥大嫂,我先给你们敬上一杯!
那天,我和博士开怀畅饮,大喝了一场。我俩平时虽各只有二两酒量,那天却在不知不觉间把一瓶五十六度的老酒喝了个底朝天。
酒喝得好,话自然也少不了,天南海北,天文地理,戏剧文学,兵法历史,同窗往事,胡侃了半宿。大嫂也被我们哥俩的情绪所感染,不知不觉中把减肥的顾虑抛到了九宵云外,陪我们把一桌佳肴吃了个精光。
博士家宴,吃得痛快,虽已过去数月,却每每想起,香气犹在嘴边。
那天,我吃掉了整整两个博士壮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