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迷了人眼,但险些也断了情念。
次日,丞黎醒来的时候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看了看周围,却是在一间暗室里。
丞黎站了起来,看着暗室墙上窗子透过的阳光。
这是又到哪里了?
此时,正在准备一些东西的言九望了望对面的暗室,然后斜眼笑了笑。
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落大地,带来一种蓬勃向上的希望,但有时也不过是徒增烦闷而已。
“今天是他受第二次浴火之刑,对吗?”南璇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书本,不知她这是在问谁。
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怕。
“我是在问你,念曦。”南璇歪着头看着她,虽面带笑但眼底的冷漠还是惊得念曦往后退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她才惊觉,冷汗侵透洗衫。
她连忙跪下:“醉仙,赎罪。”
那微微有些抖的音调,无不在告诉别人,她在害怕。
南璇依旧歪着头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她就是那般笑着,她周身汹涌着气,绝对没人会觉得她是真心的笑,仿佛她是在警告什么。
南璇起身,弹拨了一下放在一旁的箜篌:“没事,你下去吧。”
只是眼里的寒意却不减一分,甚至于她在手里已经暗暗的凝了一股气,但最后还是收了,她在心里自嘲,认命一般。
继续看起了书,但还是跟刚刚一样思绪万千,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两三个时辰了,却只是翻了一页,明眼人一眼便看穿。
何况某些心事颇多,长了颗玲珑心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念曦如获重释一般,起身离开了那里。
南璇冷笑,盯着那本书神色莫名,她换下了长年穿的淡红衣,换上了一件素色的金纹海棠的衣服。
今日实在是提不起兴致,连这红衣现在看着也是莫名的烦躁,南璇一股脑的将所有的红衣全部扔在了地上,转身去了主殿。
风有时候很温暖,有时候却冰的刺骨,有时候善良宽容皆是多余的,也许有一天南璇会明白,以前一些嗤之以鼻的道理。
“来人,行刑。”
南璇看着,听着,全身的感官都在叫嚣,那个绑在柱子上的是焰萧,她在清楚不过了,明明就在面前,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不过是看着那人痛苦的在那里挣扎。
焰萧一身是血,他感觉浑身痛极,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南璇就在在某个地方看着他,她必然红了眼,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吧。
是的,此刻的南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焰萧,只是她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可能这些不会有丝毫变化,仿佛已成定局,这一切就像是一盘棋,她南璇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南璇醉仙。”
“陛下,有何要事。”声音很平常,平常的太过于牵强仔细听还有些哭腔。
云帝斜眼看了看南璇,摸了摸嘴角的胡渣,坐在了椅子上,没做出什么回答。
焰萧知道他的南璇在某个地方,也许在前面,也许在台阶下,也许就在他面前,他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再也说不了话了。
焰萧脑袋上一阵刺痛,昏了过去。
南璇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被人带走,云帝包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南璇,用一种俏皮的语气,像是大发慈悲一般说道:“去看看吧,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是。”依旧那样,看似不悲不喜,可是...
南璇走到牢笼前,看着伤痕累累的焰萧,心中痛极,但她却不显露出一分。
她多想痛快的哭一场,可惜她不能,若是因为自己再让焰萧受罪,那她可就真成了罪人。
“云医,可否跟我走一趟?”
“醉仙这是...?”
“真的肯求你了..”南璇看着他,差点都要跪下的感觉。
随后南璇偷偷把自己最信任的云医带了过来。
云医告诉南璇:“他这伤太重,还是尽早准备后事为好,现在的他五感尽失,若是好了,也跟废人差不多了,但依我看,这好不起来。”
南璇看着焰萧:“我知道了,但是我也相信他会好起来的,请云医尽力吧。”
“是。”
南璇盯着焰萧,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条帕子,一点点擦净焰萧身上的脏污,她想把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即使这样的不堪,他也希望永远都不忘掉。
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君白首不分离。
南璇最喜欢的一首诗。
“丞黎,你身体如何了?”言九看着丞黎,那笑容有些奇怪。
“已经大好了,不过为什么我醒来在这里?”丞黎如此说道
“昨晚我托你来这里帮我看看干净与否,可是你好像睡着了,我就没再打扰你,那好得差不多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哦,我想起来了,嗯?”
“可否帮我打扫一下这间暗室。”
“没问题啊,你都帮我医治伤,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帮你?”
丞黎起身立马就去了,在丞黎认为既是言九的话,听就是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言九却变了。
从这天开始,言九会让丞黎做各种各样的事,若是没做好,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丞黎不知道言九为什么会这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么的可怕。
丞黎擦拭完地板,实在太过劳累,便瘫在那里,言九进来,冷冷地问道:“如何了?”
“已经打扫干净了?”
“干净?”言九指着角落里的一枚黑色脚印。
丞黎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鞭子打得说不出话来,他浑身发抖,冷汗止不住地滑落,嘴唇发白,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一般。
这几天被打的淤青到处都是,这是为什么?丞黎也没法反抗,自己现在已经病怏怏的,若是反抗,那能活着出去吗?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这是缺仆人?
“等会儿,我还会来,若是不干净,今晚你就饿着吧,我看你会不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言九说完又是一鞭,他足足抽了三十鞭才离开,那冰冷的眼神,让丞黎心底更凉。
血蜿蜒在地板上,印着一两枚血手印,丞黎已经失去意识昏在那里,门外的言九冷笑着,举拿着鞭子,不知想些什么。
一大坛酒被人放在了寒阙眼前,寒阙皱眉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离洛拦住了,她一直挡在那里,无论寒阙怎么说,她都不让一步。
“我知道,但是可否就陪离洛醉着一回,明天离洛就离开,不会打扰你了。”
寒阙看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点了头。
寒阙慢悠悠地像是品茶一般品酒,那一幕很迷人至少在离洛是这样认为的。
而笙歌灌了自己好几口,有时候会呛着自己,笙歌的眼角微红,寒阙看见了。
但他只是说了一句:“还是别喝了。”
离洛什么话都没说,依旧固执地灌自己酒,寒阙叹了一口气也灌起自己,一段时间以后,寒阙和离洛都醉了趴在桌上。
只是离洛觉得此刻的自己却是分外清醒,她伸手推了推寒阙用一种极其悲凉的语气说道:“我,喜欢你,寒阁主,但离洛知道,我也看得出来,寒阁主心悦于他人,离洛不知寒阁主对那人的爱有多深,但能让寒阁主如此憔悴的大概只有他一人了吧。离洛喜欢你,也只是你,像你都不行,只能是你。”
“你这在胡说什么?”
寒阙起身,让人带离洛下去休息。
“能给我一个回答吗?”
“你醉了。”
离洛闻言,淡淡一笑,用着凡尘对君王的礼仪对着寒阙深深的一拜,寒阙一惊想把人扶起来。
但离洛,笑着起身,离开了。
你不知道,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敬礼,我知你心意,不会让你为难,但愿你的喜欢是正确的吧。
至少也不能强迫一个人喜欢自己啊,这多没意思。
其实在照顾寒阙这几天,离洛有时候呢,会感觉到他身边是真的需要人陪,但有时候却让人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感觉自己是一个取乐的工具一样。
也许,该走了吧。
寒阙看着离洛离去的背影,那个悲伤的气氛在那里让人难以忽视,仿佛天也动容了,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连绵不断的下着,像是女子低婉的吟诵,让人心头总有些巧妙的感觉飘过,风在这时带来一种花香。
寒阙第一次听见别人给他说“喜欢你”这三个字,对于这三个字,寒阙很陌生,但又很挣扎,他不知道喜欢对于自己而言是什么意义。
远处的地上是一朵开的极好的蔷薇,这应该是离洛带来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寒阁主,但愿你还能记得有个白皖族的离洛公主,曾经喜欢过你,对你说过那句心悦,便最好不过了。
可能你喜黎曙,不喜笙箫。
离洛看着黎明,想起了丞黎。
应该就是这样吧....
在那个地方。
在一间小屋,有人支起了窗,香气笼罩的房间,在桌上是夏芙的画像。
美人巧笑嫣然兮,思之不忘。
有一美人,在吾心上。
这是画像上被题的字,一笔一划述说着朔岩的情。
那情,甚是触动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