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涛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3月28日,具体时间是早上八点多,四天后就是捕捉三体探测器的时间。
现在“自然选择”号的位置在距太阳近二十个天文单位外,与三体世界入侵的方向相反。(1天文单位约为1.5亿千米)
他苏醒的时间比一般都士兵们要早。这是因为发动机更加关键,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对整艘战舰来说是毁灭性的:在没有能量的情况下,整艘船将会变成一艘接近绝对零度的死船。
另外,他加注燃料的操作也成功地让章北海认为他是钢印族,也就是说,他比其他船员“更安全”,而对于东方延绪来说,一个钢印族就算要逃亡,也必须要保证发动机的正常运转。
从这点上看,让叶涛提前苏醒,无疑是符合章北海与东方延绪的要求的。
当然,叶涛漂亮的履历也是原因之一。然而,对于现在连加注燃料都要对照说明书的叶涛来说,那些履历,技术什么的,与他没有关系。
因为章北海的叛逃,这艘战舰上的官兵们没有了参与这次捕捉三体探测器的机会。所以在东方延绪的再三劝说下,章北海同意让所以官兵们脱离深海状态,见证人类文明与三体世界的第一次宏观的物理接触。
叶涛醒来后,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在他面前,一个全息窗口弹出,上面是东方延绪发来的视频通讯请求。
由于深海保护液中掺了营养物质,叶涛能感觉到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但是并没有饥饿感。所以他马上就接通了通讯。
视频打开后,首先映入叶涛眼帘的是东方延绪那带着阳光的双眸。但是现在,那双眼睛中带着些失望与同情,就像蓝天上漂浮着一朵乌云。
“叶涛上尉……”
“啊?……哦!我在。”叶涛还是有些没睡醒的状态。
“叶涛上尉,我不清楚你思想钢印的由来,不过这并不能怪你,”
很显然,她知晓了叶涛加注燃料的事。“但现在,请你做好发动机的维护工作,等确认与三体文明的和谈之后,我们就会返回木星基地,”
她的声音带着些关切,“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对你有什么太大的惩罚的,毕竟……”
不过叶涛并没有把后来的话放在心上,与三体文明的和谈?笑话罢了。他现在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要负责发动机的维护!
“等等,我有下手吗?”
“有的,我们会唤醒六位隶属于动力系统·核心舱的基层技术人员协助你工作,不过还是需要你的经验统筹全局,辐射推进那边你也……”
“那个……我问一下,我能申请换人吗?”
“换人?”东方延绪有些不解,“我们唤醒的这些人都是舰上工作经验最为丰富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我换掉?”
东方延绪显然没有想到叶涛会提出这个请求,她愣了一秒。
“不行。”这次是命令的语气。
“好吧。”叶涛有些无奈。命令与请求不同,哪怕在这个高度自由的时代,服从命令仍是军人的第一天职。
没关系的,叶涛对自己说。反正发动机有系统自检,并不是一定会出问题,这就和食品的保质期一样,过期的食品也不一定变质。实在不行,还可以对着说明书现学现用。
在挂断通讯后,他调出一团清洁体,这应该是一团由纳米机器人构成的不规则物体。但现在叶涛只能通过面前的全息窗口看到清洁体。
它们太小了,叶涛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这让叶涛的新鲜感突然间少了一半。
他看着说明书,用手按向了那团看不见的清洁体,已经有全息投影把那团清洁体标记起来。
在接触的时候,叶涛的手有一瞬间的冰凉,然后边上弹出一个窗口,上面是清洁体使用的倒计时:
30s
而且这还是叶涛调成了最高的深度清洁后的时间。
30秒转瞬即逝。当窗口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已完成清洁”后,叶涛有些好奇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叶涛身上皱巴巴的已经变得很整齐。显然,清洁体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任务。
这样的快捷让叶涛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好了?”
叶涛惊叹了一会儿,突然间想到了他目前的处境,他现在的命运已经和“自然选择”连在了一起,但“自然选择”号上的所有生物很快就会在次声波氢弹的袭击中失去生命。
不行,我得活下去!
思索片刻,叶涛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想改变“自然选择”的命运很简单,但要先获得章北海或东方延绪的信任,这才是问题。
不过还是先去完成工作吧,要是发动机出了问题,那是真的救都救不回来。
想到这,叶涛打开舱门,从这个他泡了四十天的球形舱中飘了出去,飘向核心舱。
很快,他发现他是最后一个到这里的。另外六个被唤醒的人早就到了这里,不过并没有工作,而是在等着什么。
看起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等待叶涛的安排。
看到叶涛不紧不慢地飘进来后,被唤醒的六个人都看向他。
叶涛扫了他们一眼,这六个人中,四男两女,其中有四个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很明显的愤怒,这愤怒在另外一男一女的目光中也有,不过被理性压制住了,他们还保持着冷静。
“叶涛,我*****,***……”这六个人中,一个中等身高的男性开始破口大骂。
这很正常,他们找不了章北海,也不能对章北海做什么,所以加注了燃料的叶涛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发泄口。
只是叶涛没有想到,船员们的愤怒会表现的如此直接。
而叶涛的心性在本质上是一个高中生,正在他准备骂回去的时候,边上又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好了,小泽锐仁,冷静些!”
叶涛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是刚刚他看到的保持冷静的两个人中的女性。
“这并不能怪叶涛上尉,思想钢印让叶涛上尉也是受害者,这是思想上的不自由!你应该去骂那个面壁者!”
“可是……”
“先听听叶涛长官的工作安排吧。”说着,她转向了叶涛。
“我是少尉技术人员朴敏智,请叶涛上尉多多指教。”
被称为小泽锐仁的人也转向了叶涛,不过还是翻着白眼,以此表示对叶涛的不满与愤怒。
叶涛刚打算回敬小泽锐仁,但是现在对面那个女人的发言,让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想了想,在这种情况下,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展现自己的礼貌。
无奈,他只能先布置工作。
但他并不清楚各个部门的具体工作要求,最多只是了解些皮毛。同时,他也不知道战舰上习惯的同事间称呼,所以只能说道: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现在是非常时期,请同志们能够理解。”
说完后,叶涛无视了他们的目光,自顾自地飘向了核心舱中心,打开了操作台。
眼不见为净,不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