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涛“一路狂飘”,手脚并用,飞快地冲向舰尾的发动机模块,一直都是顶着磁力腰带允许的速度最大值,这是腰带自带的速度保护机制。
就算如此,在这一路上,叶涛仍因为“超速飞行”,在拐角处撞墙两次,三次差点撞到人,叶涛都只说了句“抱歉”,然后继续埋头赶路。
终于,叶涛冲进了核心舱,这时,他瞟了一眼时间:
9:13 am
他决定装一波钢印族,刚好他有权限,加点燃料什么的不在话下。
叶涛大摇大摆地飘向舱中央,虽然其他的地方也能弹出窗口,但是在这种公共舱室中,按照惯例,应该要在舱室中央的位置进行非机密操作。再说了,要是他躲起来,浪费的还是他的时间,万一来不及跑了他上哪哭去?
与此同时,东方延绪刚刚结束对章北海的教学,并在总参特别小组将舰长权限的识别数据修改完成,交出了战舰识别口令。
其实在有着瞳孔、指纹识别的系统中,口令并不是十分重要,但这是在舰长昏迷或被俘后,防止敌人直接接管“自然选择”的最后手段。
很快,她离开了刚才的球形舱,章北海即将独自修改舰长口令,从而取得“自然选择”号舰长控制权。
正在章北海刚敲下口令的第一个字母时,他看到,显示着“自然选择”号聚变燃料储备量的那一个信息框跳动了一下,然后显示着储备量的百分比开始增加:
20.0%
20.1%
……
几乎是15秒跳动一次,加注得很快,这就是核动力的轻便之处。
比起两个世纪前加满一次燃油要花五个小时不同(辽宁舰的数据),在太空舰队数代技术人员的努力下,尽管现在也需要四个多小时,但是这是在建立“自然选择”的吨位上的,它有着满载将近四万五千吨的聚变燃料!
……
发动机核心舱内,在使用说明的指引下,叶涛终于完成一系列操作,给“自然选择”加上聚变燃料。
由于不够熟悉和过于紧张,在操作期间,他错了好几次,这耗去了他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加上了,他开始等待,等待有人来抓捕他,送他下舰审查。
叶涛决定就在核心舱内等,虽然这里的装甲几乎是全舰最厚的,但有一条安全通道直通舰外。这条通道的设计初衷是为了在发动机发生意外时,方便人员的逃离,而现在,它即将成为叶涛逃离这艘战舰的“安全通道”。
……
亚洲舰队,后勤燃料管理部。
“‘自然选择’号在未经请示情况下加注燃料!”
“什么?快,调出监测数据……”
很快,负责第三分舰队后勤燃料管理的负责人收到了消息,他迅速地连接上了与具体监测人员的通讯。这位负责人也是因为钢印族审查而临时调换的。
“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具体时间在1分32秒前,“自然选择”号的核燃料突然增加,正在查明原因。”
负责人办公室内。
“马上接‘自然选择’号的舰长。”
……
此时,章北海设置好了口令,看了一眼燃料量,上面显示的数字是:
20.7%
正当章北海准备将飞船设定为无人遥控模式时,一条语音通讯请求发来,是后勤部的。
章北海正了正帽子,他本想立正,但在失重条件下做不到这点,只能使身体尽量的绷直。他打开了通讯,说到:
“这里是亚洲舰队第三分舰队‘自然选择’号,我是‘自然选择’号执行舰长章北海,请长官指示!”
“这里是后勤燃料管理处,我是管理处代理处长,请立刻检查并报告你舰燃料情况。”
“收到!”
章北海又看了一眼燃料量,不动声色地说道:“报告长官,‘自然选择’号燃料储备并无异常!燃料已加注至20%。”
“请立刻派出人员去燃料舱检查。监视系统显示,就在两分钟前,你舰出现非正常燃料加注情况。”
“是,正在派出人员。”
“如有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是!”
通话结束后,章北海继续着操作,将战舰设定为遥控模式。他想了想,又将战舰设置成了战时状态。
在这个状态下,战舰内外无法通讯,任何的内外通讯请求都会被接到现在的舰长,也就是章北海这儿。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谁知道通讯会不会直接连接到舰上的其他地方。在父亲冥冥之中的注视下,章北海必须将一切可能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而且战舰外壁会被锁死,除非将战舰炸开一个口子,不然没法进入战舰。当然,加注燃料的“注油口”除外,这是为了方便后勤燃料舰在战斗的间隙为战舰加注燃料。
与地球上一样,一个完整的舰队要进行恒星级远航,专门用来携带核燃料与蛋白质、维生素等舰上不好生产的营养物质的大型后勤舰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最基础的淀粉类粮食,恒星级战舰上都可以产出。毕竟“粮食工厂”所占的地方和质量都不大,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这比直接携带粮食能更能够满足战舰的需要。
……
“自然选择”号内,发动机核心舱中。
叶涛看着时间不断地过去,看着燃料量不停地增多,他心急如焚,怎么还没有人来?!
每过一秒,叶涛成功逃离的可能性就会降低,这和反比例函数的图像很像。
但是他又没什么好办法,他要让别人认为他是钢印族,总不能他自己跑过去说,我是钢印族,快带我下去,我要下车~额,不对,是下船。
想想就知道不行,大史不是说过一句话嘛,“邪乎到家必有鬼”,他要真这么做,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
“系统智能第二次自检并未出现异常,监视系统一切正常,‘自然选择’号燃料显示仍在增加,奇了怪了这是。”在完成第二次检查后,新来工作人员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似的。
“这没什么,反正这人工智·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身边的同事不以为然,显然是见识得比较多。
他和同事将自检情况上报给了上级的负责人。
“再检查一遍。”
“长官,会不会是‘自然选择’号上出了问题。”
“不会,‘自然选择’的执行舰长章北海大校不可能是钢印族,与之相反,在他冬眠的那个时代,他就已经是坚定的胜利主义者。而刚才,他也已经通知我,舰上人工检测一切正常。与其相信是他出问题,我更相信是智能出问题了!”
“是!”
……
又过了一会,章北海将战时状态设定好了,这时,距东方延绪离开让章北海独自设置密码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核燃料量的显示刚跳到了26.1%。
在五分钟前,球形舱外等候的列文与井上明两位副舰长就有些不耐烦了,而现在,他们已经打开了全息窗,正打算向舱内发送通话请求。
这时,球形舱突然变得透明,显示出了舱内部的样子舱内是一片星空。
章北海身边还有一个半透明的全息窗口,他抬头看着星空,注视着一个闪亮的绿色光点。
“我做完了。”章北海说。
“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列文的语气带着不满。
“你是在享受得到‘自然选择’号的快感吗?”井上明问。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全息窗口上显示的战舰状态。直到东方舰长低声的惊呼传来,“哦,天啊!”
“不,别这样!”她的声音仍然很小。
“你疯了吗?”两位副舰长显然是看到了章北海身前的全息窗口。说着,列文与井上明冲向章北海,却被透明的舱壁挡住。
“‘自然选择’号将进入‘前进四’,全舰人员立刻进入深海状态。”
“这不可能!”井上明说道。
“你是钢印族吗?”东方延绪问到,她迅速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知道我不可能是。”
“ETO?”
“也不是。”
“那你是谁?”
“一个尽责任的军人,为人类的生存而战。没有时间了,再重复一遍,全舰人员,马上进入深海状态!”
“这不可能!”这还是井上明。
“照他说的做。”
“舰长,这……”
“快,全舰进入深海状态。”
(这一段,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去看一遍原著,照搬过来就没有意思了)
……
“第三次自检一切正常。‘自然选择’号核燃料仍在增加!”
“有没有可能停止对‘自然选择’的核燃料加注?”
“抱歉,长官,每艘战舰的核燃料加注都是由舰长决定的,我们无权过问,只能监视。”
“这是为什么?”处长有些不解。
“在二十一世纪初,张召忠将军在《太空作战启示录》一书中提出,最了解战舰情况的是舰长,认为战舰的后勤和作战应该由舰长决定,舰长的决定应该受到尊重。”工作人员回答说。
“那关闭对‘自然选择’的核燃料供给呢?”
“可以,但不建议这样做。”
“为什么?”
“整个港口的核燃料供给是高度一体化的,关闭供给会停掉整个港口的供给。而有些行星级护卫舰正在加注燃料,这可能会导致那些船的发动机出问题,甚至可能会发生事故!”
“那我们除了监视就什么都做不了?”
“几乎是这样。”
一阵沉默……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总得做些什么。毕竟系统第三次自检出问题的概率……”
“其实您完全不需要过于紧张,虽然三次自检出问题概率小,但完全是有可能的,前十年这种事就发生了三次。”
“马上安排人工检查。”
“已经在做了,长官!”
……
叶涛等不及了,过了十五分钟,却没有人来,很显然:他的操作被人隐藏了下来。谁干的呢?结果不言而喻。
没有时间了,叶涛决定自己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他飞快地飘向隔壁的零件舱,那里有一首运输艇,这是用来运送零件的。
就在他利用权限,要打开运输艇通道时,一个全息窗口弹了出来:
您没有打开舱门的权限!
叶涛有些疑惑,又点了一下,在原先的窗口上又弹出一个全息窗,上面还是那句话:
您没有打开舱门的权限!
不对啊,叶涛明明是有权限的!
这时,全舰的通讯系统中都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全舰进入深海状态!注意,这不是演习!再次重复一遍,全舰进入深海状态!”
叶涛怔住了,他还是没来得及。但他还没放弃,他知道,他还有十分钟,这是战舰其他人进入深海状态的时间。
他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绕开权限,直接打开舱门。
十分钟转瞬即逝,叶涛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来,可越是紧张越是想不出办法。
又过了两分钟,通讯系统中又传来了催促,这和刚才的声音不同,真的没有时间了。
叶涛无奈,只能进入边上的一个小舱,开始准备进入深海状态。在“前进四”120多个g的加速度下,没有进入深海保护状态下场就是变成一张饼。在现在死和一个月后死,哪个更差一些叶涛还是分得清的。(人在120g加速度下的具体描写详见《三体·黑暗森林》,本书无法描写)
在深海液加速的浸泡下,叶涛尝试呼吸,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这是深海加速液中的催眠成分发挥作用了……
在看到东方延绪要求全舰进入深海状态后,章北海停止了自己所在球形舱中深海液的注入。几个漂浮着的液球缓慢旋转着,这是被充入球形舱时,深海加速液所带的动能。
章北海看着面前的显示界面,看到深海加速液依次充满战舰上各个有人的舱室。
大部分人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了这个过程,但是在发动机模块,有个人过了十二分钟,仍没有进入深海状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刚刚加注燃料的那个人,他打开通讯系统,又催促了一遍。
二十几分钟后,战舰上除章北海外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深海状态。燃料显示上是:34.6%。
还不够,他对自己说。
他在刚才的计算得出的结论是:要想进行恒星级航行,至少要有50%的燃料储备,但虑到航行时的意外情况,保守点,要60%。
那需要一个多小时,章北海不知道时间够不够,但他决定先等待。
……
半个多小时后,燃料管理处。
“长官,人工检查并未发现异常,是‘自然选择’号自己加注的核燃料!”
“什么?!确定吗?”
“十分确定,长官。”
“马上接通‘自然选择’号,快!”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十分钟前的舱内,此时,“自然选择”号内燃料已经加注到48.2%。
没有时间了,章北海对自己说。他开始向自己的球形舱内注入深海加速液,这用了八分多钟。
他开始在尝试深海加速液中呼吸,由于不适应,他咳嗽了起来,但很快,清凉的液体充满了他的肺部,他可以自由呼吸了。
这时,他收到了一条通讯请求,来自于燃料管理处。他选择了拒绝,接着又禁止了燃料舱与外界的联系,因此燃料的加注被迫停了下来。这时燃料显示定格在了一个数字:
52.2%
在意识模糊之前,他按动了操作界面上那个最后的按钮。心中默念出那个他用尽一生的努力追求的指令:
“‘自然选择’,前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