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说下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章北海带着些不解。
“智子，智子有可能在这艘船上！”叶涛冷汗直冒，声音明显带上了些慌乱。
“什么？说清楚。”
“如果我接下来的这些话被三体人知道，可能会有水滴……”
“三体人为什么会知道？这艘船只是人类战败后逃亡的战舰，并没有什么监视的价值。”
“对三体人来说，逃亡主义远要比胜利主义危险。想想几个小时前的毁灭吧！弱小与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叶涛已经开始有些慌不择言了。
“弱小与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章北海喃喃自语，仿佛在琢磨着这句话，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叶涛。
叶涛在这目光的注视下有点紧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敢与章北海对视。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吗？”
“不行，再继续下去的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哪怕只是有可能也不行，后果太严重了……”
“那你总知道屏蔽智子的办法吧？”
章北海的这番话给叶涛打开了一扇门，让叶涛有了一个新的思路，叶涛瞬间就想到了《三体·死神永生》中的“静电智子屏蔽室”。
“有，用静电！”叶涛迅速而肯定的回答道。
“怎么做？”
“用导电金属做一个封闭的空间，在四周加上强电压！”
“具体的技术细节呢？”
“这……”叶涛一时语塞。
叶涛只是知道有这个东西，具体怎么做还要去问大刘才行，他哪知道？
叶涛没有继续说下去，章北海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轻叹了口气，转身飘了出去。
……
叶涛被软禁了，外界的信息只能进不能出。
其实可以理解，不管叶涛说的是真是假，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这样才是对所有人负责任的举措。
可这对叶涛来说就并不十分友好了。这意味着，叶涛的生命安全完全被交到了别人的手上。而且就算叶涛对章北海说了这么多，也不一定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不过哪怕是被软禁后，叶涛仍是后怕不已的状态，万一他真的说错什么，不只是他活不了，整个星舰地球都得为他陪葬。
平静一会儿后，叶涛开始尝试是否可以绕过权限，利用漏洞，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不论怎样，那样叶涛的生命就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一定要试试，实在不行上艘救生艇跑就是了。
可很快，叶涛就失望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有权限一切好说，没有权限毫无办法。权限就像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一通百通，而要是没有权限，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这么长时间的发展，绝大部分漏洞都被发现并堵死，就算剩下一些漏洞，那都是十分隐蔽的。叶涛并不是天才，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至少现在的叶涛不是，本质上说，他只是个高中生。
经过长时间的尝试未果后，叶涛终于是放弃了，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先是后悔来找章北海，后来又变成后悔没早点来找章北海……
在各种复杂的心情交织之下，叶涛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叶涛是被章北海叫醒的。叶涛有些茫然地看着章北海：
章北海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看得出来，他有些疲倦，给人感觉他好像一夜没睡。
“你……这，怎么……”叶涛开口问道，有些不连贯。
“没什么，我叫人弄出了你昨天说的‘智子静电屏蔽室’，这是你最后一次自证的机会。走吧。”
叶涛跟着章北海，飘去了边上一个稍大一些的球形舱，东方延绪在旁边候着。
舱内，一个大黑盒子被固定在舱室的中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光是靠近它就让叶涛的汗毛直立，这是真正的汗毛直立；而且皮肤有一种瘙痒的感觉。
他看到，章北海打开了一道密封门，从门的厚重和繁琐可以看出来，这门的密封性应该很好。
叶涛向章北海指了指东方延绪，章北海点了点头：“作为‘自然选择’的舰长，她有权知道这艘战舰上有什么。”
在密封门关上后，空气中有一股硫磺的味道，这味道让叶涛有些不舒服，但也让他放了心。
他看向章北海，章北海关掉了身上的通话系统组件，东方延绪也一样。
叶涛继续说了下去。
“……”
“这套理论是由罗辑博士提出的，这也是他成为面壁者的原因。”
“不光是我们，全宇宙都有着类似的名称，我们称之为‘黑暗森林’。”
另外两人仿佛在琢磨着这个名词，不过叶涛并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要了解什么是‘黑暗森林’，首先要引进两条宇宙间的公理。”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没问题吧？”
在得到两人的认同后，叶涛继续说了下去。
得益于原著中描述较为清楚，叶涛可以直接将原著中罗辑对大史的解释照搬过来，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比罗辑少了“黑暗战役”的说明。所以他决定直接以现在战舰间的关系来解释这些。
“就拿我们现在星舰地球这几艘战舰之间的关系来说吧，假设……哦不，不用假设。现在，我们的核燃料还是比较充足的，可是配件呢？”
说着，叶涛看向了东方延绪，后者看了眼章北海，见章北海没有否定，就回答了叶涛的问题。
“关键位置的配件只有两份存余。”
“那就是不够。”
东方延绪点了点头，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告诉她，接下来叶涛要说的事可能会很令人难以接受，但她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现在宇宙间也是这样……”其实因为紧张，叶涛在逻辑表达上有一些错误，但两人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顺着他的思路向下走。
“宇宙那么大，为什么？”东方延绪看起来有些不解。
“你仔细想想，不错，宇宙是很大，但生命更大！这就是第二条公理所表明的。生命可以呈指数成长，就拿人类来说，按照人类目前的航行速度，一百万年后地球文明就可以挤满整个银河系。而对于宇宙来说，一百万年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而大爆炸到现在多少年了，谁知道宇宙还有多少空地方。”
“我们不知道其他星系的情况，但距离我们最近的三体星系上就有文明，那我们也可以大致认为宇宙中已经挤满了。”
“而挤满的宇宙，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无非是一些人死或所有人死的问题。”
“不是这样的！”东方延绪从刚才叶涛的说法中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下意识地认为不该这样。
“东方舰长，仔细想想！现在战舰之间就是这样的生存死局！”
“好了，叶涛，可以说说你的‘钥匙’了。”章北海制止了两人继续争吵下去，像一个劝架的家长。
“好，前辈，能把灯关一下吗？”叶涛转向章北海。
在章北海照做后，室内一下子黑了下来，唯一的光源就是每个人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好了，可以了前辈。我们先建立一个简单的宇宙模型，假设这个宇宙中只有两个文明，您的文明和我的文明。”
“两个文明间的距离很远，就是不能近距离接触和谈判。”
章北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我们讨论之前，先要确定一个概念，文明的善意与恶意：恶意就是指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善意与之相反。”
“现在，您的文明知道了我的文明……”
章北海打断了他，“叶涛，你不需要用“您”来称呼我，和称呼普通人一样。”
叶涛点了点头，“好，那么你的文明探测到了我的文明，但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而我的文明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现在有三种选择：与我交流，视而不见或是消灭我。”
“这……我选择……消灭你？”章北海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叶涛愣了一会儿，他显然没有想到章北海的回答是这个。不过他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看来前辈已经理解了这一切。”
“等等，我不是还有两种选择吗？”
“好，我们来分析一下前两种选择。如果你选择与我交流，但你并不能确定我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同样，我也不知道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这里可以引入一个新的概念：猜疑链……”
“不用了，我知道了，这条路走不通。”章北海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要知道，章北海在卸任执行舰长后，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而东方延绪现在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人，她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这样不行。她刚想发声询问，叶涛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我们来讨论第二种情况，如果我很弱小，你选择对我视而不见的话，我们可以引入第二个概念：技术爆炸：人类文明有5000年的历史，而地球生命史……”章北海的理解速度令叶涛汗颜。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我只有一种选择。可……这，这套理论与人类取胜有什么联系？”
“把你的选择外推到千亿颗恒星中的亿万文明上，这就是宇宙的大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那人类怎么利用它呢？”
“这个简单，如果我们公开三体文明的坐标会怎么样？”
“这……”
“就像面壁者罗辑在两百年前标示恒星187J3X1的下场一样。”
在一旁的东方延绪终于插上了嘴，“可那颗星星现在还好好的！”
“你确定吗？在一年前，那颗星星的毁灭应就传到了太阳系，待会儿你可以去观测一下。”
东方延绪没有说话，球形舱陷入了沉默。
“但这会造成地球坐标的泄露，可能会给地球带来毁灭。”
“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向舰队国际提出这个的原因。如果我们现在就把这一切呈现给两大国际，民众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把坐标发出去的。”
“那应该……这……罗辑做到了那一切？”
叶涛点了点头。
“好吧，东方，去观测一下187J3X1，如果叶涛说的不错，那就是我们错了。”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