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的收回那根束带,遂又系在了自己腰间“五哥还非要吃了亏才肯改改你那张嘴?”
滕翕之噘了噘嘴,心里头骂他一声小气,注意力却是被刚才那玉带吸引住了“诶,这东西你这次回来,就一直贴身带着吧,我都看见多回了。”
滕谦然手执着那穗玉看了一眼淡淡道“倒是意外的好用。”
戚长不置可否,睫毛若羽翼一般半磕着,将她那双诡异的眸子遮住了大半,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心中却是骂道,能不好用吗,这东西里头的门道你怕是还没弄明白,当初吾可是诚心拉拢你的,不然能将这东西钦赐给你......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他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要想个办法把这东西搞到手,这东西是他回位的重要关键。
滕翕之眼睛盯着细细看了片刻后,手磕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瞬间亮起,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我看这花纹像是皇庭御用的,不是寻常人家能用,这用料这绣段,这花纹,倒像是长生殿里的东西,莫不是那人钦赐的?”
他倒是没否认,点了点头,回想起来“那年他去乾安前,我还只是个客卿,连个谋士都算不上,不过是在一次权术战略中在崭露头角,他倒是一眼看中我,想尽各种办法拉拢我,这东西便是那时候赐的”
“他倒是很有眼光啊”滕翕之略有些赞叹道。
随后又问道“那为何你最终靠了那位,明明他更有手段不是。”在滕翕之看来,摄政王戚长雷霆手段,虽算不上是什么心慈之人,但确实主张心性而言,比那王爷要更合适,他也不是很明白这六弟为何要与那人站在对立面。
这话也亦是问到了戚长心里头,他自认当年拉拢是真心实意,却不想为何这人不但不领情,反倒是一转头便投入了那草包的怀里,他不信,似滕谦然这样眼光如炬的能看不出来?想着也竖起耳朵想要听个仔细。
滕谦然面上略是凝重,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一旁莫不做声的戚长,便不再说话,转头掀起那薄帘,往外头看了眼“快到了,可准备下车了。”
平陆湖
一行人刚下车,滕翕之用扇子朝她扇了扇问道“妹妹,可闻到了香气?”
戚长点了点头“木樨?”一下车,那香气便是扑面而来,秋风阵阵,香味沉沉,这芬芳中带着一丝甜意,久闻不厌。
滕翕之点了点头“这儿有一大丛木樨,品种甚多,恰逢这时节,花正怒放,越往里头走,香味愈发浓烈,一会我带你去瞧瞧,青叶,将姑娘的帷帽拿来。”
青叶点了点头,忙将放在车内的帷帽拿了下来,递给了滕翕之,他伸手接过,小心的为她戴上,不放心的嘱咐道“方才在阁染不带也就罢了,毕竟在屋里,外头可别再任性了。”
帷帽之下,戚长恶寒,直翻白眼,其实对于滕翕之的体贴她确实感觉难受,但抬头瞅了瞅不远处的滕谦然,为了维持良好的小妹妹形象,值得点了点头,没反驳。
他们一行人便是朝着平陆湖去,这地儿景色甚美,往一条深幽小径走去,两旁是密杂的木樨树,越往里头走,清凉风便越是多,直到走到尽头,便觉忽然豁然开昂,湖旁悠悠两处全是杨柳青青,有不少轻舟泛于河边,方才在阁染十二时瞧见的塔楼,居然正矗立于湖庭中央,如今这地方再无东西遮挡看见其全貌,如今看来才发现这塔楼甚是巍峨富丽,差不多十几层高,片片红瓦在夕阳的映衬下闪闪熠熠。
戚长不免心中感慨,这地方却是甚妙。
几人在湖边站了一会,仆从阿尧包下一艘画舫后边匆匆而来,引着他们前去,塔楼在湖中央,要想一观只得上船,戚长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帷帽下的小脸皱成了一片,若是仔细观察,方能看见她掩在衣袖下的左手轻轻颤着。
越看这越觉得晕眩,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到一人身上,清冽的凉气呼吸入鼻,她一怔后忙动身离开拉开距离。
滕谦然看了她一眼,忽略刚才入怀那短暂的柔软感觉,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你怕水?”
从她那副模样看来,确实对这湖水有些畏惧,刚刚几乎怕到腿软,方才若不是自己在她身后,此刻怕是已经摔落在地。
戚长面色有些惨败,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顷刻间口中是骨子铁锈味,已经要出了血,她强迫自己镇定带着抚慰笑意“只是突然有些晕眩,劳六哥哥担心了。”
“卿卿表妹?”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戚长听到这声音,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人怎的阴魂不散般缠着她。
话说,他明明带着帷帽怎的他就一眼认出她来?
回头寻声看去,果然是近几日跑滕府颇勤的冶世书,此刻那人正站在那通幽处口,今日着了件玄色衣裳,风度翩翩站在那里,眼里头是闪着光亮的兴奋,夕阳片染撒到他脸上,更显的隽永。
滕谦然也回头看他,语气冷淡问道“你怎在此?”
他似是才注意滕谦然,才缓缓挪开视线,迈着步子走到他们身旁,解释道“倒是巧了,这塔湖上今日赋诗,玄宜约我来的。”
话虽然是对着滕谦然说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扫向带着帷帽的戚长。
大约是他司马昭之心太显,滕谦然扫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些,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生吞了他那小妹“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雅兴。”
言语间带这些嗤笑之意,不似揶揄。
话甫一落,冶世书自然是听出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收回眼神对上他笑了笑,让他莫要取笑自己,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被冷落许久的滕翕之一下便是闪身挡在了戚长面前,双手叠交胸前,带这些质问“怎么,你是瞧不见我?”
冶世书忙赔罪道“莫见怪莫见怪,怪我眼拙未瞧见”复又问道“今日你们怎会在此?”
滕翕之哼了一声才缓缓解释道“小妹在院子里待着有些闷,我们带她出来逛逛。”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提议道“外出走走,确实有利于她身体痊愈,近几日身体可好些了?若是不适可直接让人去府上找我。”
绕了一大圈,又转到她这处,但说实在的,他医术确实了得,几日施针,身体爽利不说,那处一直不凝的伤患处也渐渐结痂痊愈,确实是要谢他。
她对他福身谢道“已经大好,多谢先生了。”
见她对冶世书态度依旧疏离,滕翕之本来有些不忿的心陡然便是好了,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来,这厮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什么治病就医,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才对,同是男人,他那双炙热的眼神他不要太清楚了,恨不能镶在她身上,小妹才刚刚回来,他才不要让旁人拐了去,是故他一度对冶世书甚是不满,偏他又寻了一个最不容猜度的好借口,让他一度束手无策。
如今见小妹态度冷淡,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的冷淡,冶世书倒是不在意,只是脸皮颇厚“说了多次了,你不必如此客气,说来你我也有亲缘,你唤我一声表哥便好。”
滕翕之心头骂了他一声无耻,却也无可奈何,他言之凿凿确然如此。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家小妹要柔柔的喊这只狐狸一声表哥,便觉得胸口气闷。他私心里,便不想叫他得逞。
他指了指那天道“别耽搁了,在这再聊会,怕是这日头都要下山了,你不是诗会吗?赶快去吧。”
说着便是拉着气场往那早就租好的画舫去,一点也不给那狐狸反应的机会。
冶世书有些楞然地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身影,滕歉然看了一眼“好歹做事遮掩些,她才刚回来,你当我家谁都如我这般?我五哥是真的将她放在心间上疼的,你那点心思你当他看不出来?”
说着便也不再理会他,抬步便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