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飞机客舱的灯光亮了起来，从芝加哥飞向武汉的东方航班即将着陆，乘务员开始播报地面温度，客舱里的人开始躁动。
韩诺抬起歪贴在遮光板上的头，扭了扭脖子，揉抓着头发问身旁的黄道益“现在几点了？”
“额，应该是22:00左右吧，14个小时嘛中午飞的，加上时差，你看手机啊”黄道益拖着些许不耐烦，“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坐长途飞机，脖子疼腰疼，屁股要坐裂了”
韩诺抬起手表，DW表盘反光出震动的遮光板，韩诺往窗外看，上方是玫红色的夜，侧下方黑乎乎的几块，地面上一团一团的往上面逼，随着一声闷响，飞机着陆了，机翼随着减速震颤着，他戳了戳身旁的黄道益”哎，你看，有点吓人，是不是又要下冰雹了？”
此时的黄道益双臂交叉架在脑袋上，腿弓撑在前排座椅上，从侧面看是一个肆意的S形，“这又不是山区，在总统山还没被砸够啊，回国了，没有极端天气，还要滑行一段时间呢，让我再睡会儿，一会儿我要去抢厕所，帮我拿下行李啊”眼皮子忠诚地坠着，没有丝毫抬起来的意思。
“你可真行，什么毛病啊，飞机上还尿不出来，非得落地去抢，我怀疑你肾到底行不行啊，三个月就累坏啦？我得拿我行李啊，一会儿背包给我，其他行李盘见”
“不是，我是真尿不出来，你没看我一路上不怎么喝水吗？跟肾没关系，我恐高且想象力丰富行吗？一会儿门口等你，背包我背，你下去拿大件行李就行。”
一小时后………
“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我都拿完行李半小时了，我一个人怎么拿6件行李啊？”
“我钱包丢了？”
“你钱包怎么会丢啊？登机前不是还在吗？”
“对啊，我飞机上还整理来着，我把所有的卡、现金、护照都排了序，发饮料时候随手放在前面的小桌下收纳夹层里了”
“那你知道在哪，怎么不回去拿啊？”
“我跟航空海关值班人员说了，他们联系航空公司的人，航空公司人说没有，可能清洁的人拿走了”
“那找他们要啊，不过飞机上没监控，你咋证明钱包在那啊？”
“就是说啊，现在他们正跟我这扯皮呢，我都说了机票也在里面，不然我咋上的飞机嘛”
“行吧，行吧，你先处理，我过了海关也返回不了，我里面免税店等你了啊”
“嗯嗯”
出租车上……..
“真的无语，1600多刀啊，13张卡，护照、身份证，这下全得重办了，我怎么就忘了把它拿出来，肯定是空少拿走的，他发饮料时候我就看那小子不顺眼！”
“节哀顺变啊，人没丢就行，你小子这一趟也不能全是好事啊。反正都回家了，不用睡租车里了，一会你爸来学校接你吗？”
“不接，这周末再回，我先回学校看看，反正孝感离武汉近，很快就回去了。对了，你该删的信息都删了吗？我女朋友都换了无所谓，你得小心点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明白，微信、推特、iMessage都清空了，Facebook也取关了，夏天的秘密就留在夏天，我们互相保密啊。”
“回去说咱俩也不熟吧，这样你女朋友就不会追着我问啦”
“成交”
“哎，你认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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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马丁的早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时是在什么地方什么状态。不过还好，这次韩诺身边是他正牌女友石菲菲。
去美国暑期实习的三个月就像放了场电影，还是不怎么相关的桃色电影，他一点都不想记起来了，也许是时差没倒过来，也许是前一晚太期待国内的火锅而没怎么喝酒，总之，早上先睁开眼睛的是韩诺。
端详自己的身材恐怕是男人通病，即使没多好也都自己幻想成大卫，还都向健康小麦色方向努力。不过韩诺不是在欣赏自己的雕塑身材，他在尽力回忆出国前自己的肢体记忆。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韩诺的木然的表情有了回温。白皙的手指从小腹游离到胸大肌，匀称且结实，没有变。
只是瞳不再那么清亮，浑浊间多了道凌厉的寒光，是印迹吧？他考虑过父母起韩诺这个名字多少有痴迷八号当铺的成分，但从未想过与魔鬼做交易是现实存在的。走错了路就不能回头，要一直掩饰，继续付出。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这不自觉念了出来。
“只有典进，没有赎出。”
菲菲听见了韩诺的声响，微抬头迷瞪着看了一眼又回落在枕头上。
“自恋鬼，起那么早照镜子？”菲菲嘟囔着，把枕头夹着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哎，你醒了，起来吧，快11点了也，还有收拾东西退房回学校呢，你今天上午没有课吗？”韩诺转身出了浴室，“刚上大二，课程不是很密集吗？不点名的？”
“......哼嗯...哼嗡嗡...都是你，我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上午的课让王卿代了，大课帮点名应该没事儿。”
“那一会儿打台球去吧，回来还没跟同学聚一聚呢，我带了些礼物，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们了，我都感觉自己苍孙了。”
“我的礼物呢？我的礼物还没给呢，我让你买的口红、香水、眼线笔你都买全了吗，给你列的单子上有具体色号跟牌子的，没买错吧？”
“知道啊，你的礼物都在小行李箱，那一箱都是你的，还有你爸妈的保健品，我还给你定制了最新款的iPad，背后德语刻字Ich liebe dich，为这个在keystone等了俩礼拜呢，填的工作地址，美国UPS配送太慢了，还是国内好。”
“真哒，你对我真好，最爱你了”菲菲从床上弹了起来，跳到小行李箱旁边，“打开我看看，刻字是花体吗？”
韩诺把钥匙扔过去，开始用酒店擦鞋布擦自己的皮鞋，暖光灯下皮质的柔和衬出切尔西的轮廓，他对自己的鞋很满意。他只对两样事物满意，一件是星空，一件是自己收藏的各式各样的鞋。
“哇，真好看，可是怎么是银黑配色啊，我喜欢金白，这个配色一点都不女孩子，而且，你都打开过了啊？”
“我得验货啊，要是拿回来不合格，我还能买飞机票跨洋退啊，国内联保又不管修，而且我注册了几个美国ID下了几个软件，在美国无聊的时候就靠Pokemon go打发时间了。”
“你会那么老实，我不信，说，最后一个月为什么不接我微信视频了？”
“那时候都快回来了，还打什么电话，一共出去仨月，一个月适用环境，一个月努力工作，一个月美国游玩，听着就那么短，你担心什么啊，我现在都回来了。”
“对了，给你一起下出租车的是谁啊？他也从美国回来？”
“你不认识吗？也是我们学院大二的，我去工作点前也不知道他在那，去了两个人搭伙做饭，他早餐的汉堡煎得不错，培根酥脆，我现在比出国前胖的8斤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哟，你俩还会做饭呢，什么时候给我做顿尝尝啊，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你啊，好好活着不好吗？我做的饭都吃，我就会做个派，煎牛排，煮个意面，其他都不行。”韩诺拿起皮鞋哈了口气，继续擦着，“不过我在美国最畅销的是饺子，波兰妹子和泰国人都爱吃，还给我写感谢信，我也不好意思不让他们吃。但那玩意儿太费劲了，辛苦一下午自己就能得着一碗，不值当的。有机会给你煮意面吧，方便快捷。”摆了摆手上锃亮的皮鞋，韩诺冲着菲菲做了个夸张的笑脸。
此时，床脚蜷缩着捧着平板的菲菲却一动不动，石化了一样。
“怎么了媳妇儿？太感动也不用怵在那啊？”
“韩诺，我们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