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溪边,青草萋萋,万籁俱寂,贝利亚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罗杰坐于对面,神情肃穆。菲儿则是在溪边玩水,一双赤脚戏弄着溪水。
“静心,凝神,不要抗拒这股力量。”罗杰的指尖泛起微光,轻轻点在贝利亚额头。
一阵恍惚下,贝利亚感到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黑色慢慢晕开,像是在一滩清水中抛下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神思一动,伴随着天旋地转,贝利亚“睁开双眼”,置身在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是哪里?”
贝利亚侧身看去,罗杰就站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这是一个扭曲颠倒的世界,无限扭曲循环的阶梯布满了整个空间,重力颠倒错乱,时而侧转,时而倒立,但当事人却感觉不到任何违和感。白色的阶梯,黑色的底部,黑与白,矛盾而共生,各自占据了空间的一半色彩,彼此交融,但又脆弱无比。整个空间像是被风化了的石头,布满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在螺旋的阶梯顶部,有着数十被黝黑的铁索层层束缚的门
“这是你的心灵空间,还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这,就是我的内心么。”贝利亚扶着随时会断裂的扶手,喃喃道。
心象风景,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那扭曲的黑白,支离破碎的过道,仿佛在呐喊,在控速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接下来要怎么做?”贝利亚问道。
“找门。”罗杰说,“不过你这里很奇怪,我所见过的内心世界,无论多么诡异,都只会有一扇门,而你这里……却有23道。奇怪,太奇怪了。”
“23道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有承载23道刻印的潜力……或许……”罗杰的语气充满不确定。“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然后呢?”
“想办法推开门就可以了,我会在那里,留下我们流星塔一脉的种子。”
两人拾级而上,步伐敲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还有石砖破碎的嘎吱声,不禁让人恐惧下一秒,这些石阶会不会碎裂。
两人来到一扇门前,只见一扇十米高的大门耸立在阶梯的尽头,后方笼罩在无尽的迷雾之中,大门被手臂粗的铁链层层锁死,铁链上若隐若现闪烁着暗紫的符文。
“这铁链……”贝利亚皱起眉头。
罗杰一摊手:“这个情况我也没见过,试试吧。”
贝利亚伸出手,抓住铁链,入手一片冰凉。
“嘿!”猛然发力一拽,铁链绷得笔直,但却毫无解开的迹象。
罗杰拍拍他的肩膀,手上浮现微光,慢慢伸向铁链。
接触的一刹那,只听一声巨响……“嘭!”罗杰的手掌绽出数道血花,整个人如遭重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直接从阶梯上翻滚下去。
贝利亚大惊,几步跳下阶梯扶起罗杰:“你没事吧?”
罗杰脸色惨白,眼睛中布满血丝,嘴里喃喃自语:“尸体……好多尸体……”
罗杰一把扣住贝利亚的胳膊,瞪大眼睛道:“你究竟……”
看着贝利亚迷茫的表情,罗杰终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颤颤巍巍伸出布满鲜血的手,凌空画了一个符文。
“失败了,先出去吧。”
符文一散,两人一阵恍惚间,又回到了溪边。
罗杰仰面就倒,被贝利亚扶住。
现实中的罗杰,身上虽然无伤,脸色却奇差无比,一双眸子昏黄无神。
“太可怕了……”罗杰道。
方才,他仿佛看见了尸山血海,无数的冤魂挣扎着,咆哮着向他冲来,憎恨和杀意席卷而来,让他头疼欲裂。
绞杀、刺杀、溺杀、刀杀、毒杀、扼杀、烧杀、磔杀……死亡的气息几乎把他活活冲击成一个疯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罗杰擦着冷汗。
贝利亚沉默不语。
“你要么是一个英雄,要么……就是一个魔头,还是最顶级的那种。”罗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知道,也许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谁?”
“一个叫莉雅的人。”
“听名字像是女人,不过,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在卡美洛没有几万也有几千,我记得一千年前,上个朝代的亡国公主也叫这个名字。”
“抱歉,你还好么?”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不过加入流星塔的事,恐怕要暂时搁置了,在弄清你的内心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没有办法将刻印传承给你。”
贝利亚点点头。两人非亲非故,罗杰为了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也无法要求更多,只能致以歉意和感谢。
“怎么了这是?”菲儿在远处看到罗杰倒下,穿上鞋便跑了过来。看到的是罗杰一副气息衰落的样子。
“失败了?”
“嗯,失败了,贝利亚的来历,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坎坷得多。”罗杰喘了口气,“也许他原本就有刻印,只是因为不明原因,暂时被封印了,我误触封印,差点重伤。”
“你现在也不像是轻伤的样子。”菲儿道,她一把扯住罗杰,往肩上一抗,“走,回村里休息一下。”
“喂,你顶到我肚子了。”罗杰像一条上岸的鱼,扑腾着。
“别乱动!”菲儿一拍,罗杰惨叫一声,却是不敢乱动了。
贝利亚道:“他好像伤得更重了。”
“嗨呀,真难伺候。”菲儿把罗杰往地上一丢,折了根大腿粗的树干回来,伸手就撕罗杰衣服。
“喂,你干什么?”罗杰惊恐地捂住衣服。
“把你抬回去啊。这里哪来的绳子。”
在菲儿的怪力下,罗杰的衣服被扯下半截撕成绳子,手脚被捆在树干上,像一只烤乳猪一样被挂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上了布条。
“呜呜呜……”罗杰求助的眼神看向贝利亚。
贝利亚看了看树干的长度,又看看自己的衣服,想象了一下菲儿挑担的样子,心虚地转过头去。
两人一前一后扛起木棍,往村子走去,风中传来罗杰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