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霍达没有能回到玛雅。他那时还不知道,玛雅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在他率半数以上的山民迁离开那儿七年之后,玛雅就在一次大火之后,变成了一块不毛之地。
按照兆丰大帝的旨意,达奇在玛雅山上建造了有史以来第一座专门生产枪支弹药的兵工厂。好多山民都招募到厂里从事制造他们闻所未闻却杀伤力极大的重磅炸弹和重机关枪,并从这里领一份可以不事耕耘便可获得温饱的工资。
当然,他们也得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人身自由。他们不得随意离开已布满铁丝网的工厂,并不得和工厂以外的任何人交往。为了防止这里的军工人员因******而发生事端,新近任命为帝国军工大臣的达奇专门招募了一定数量的女工与这里的男人婚配。
但是由于远远没有使早已失调的男女比例平衡,而一些男人又无法忍受******的困扰,这个规模宏大的工厂便不断出现为女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案件。
奔波于数个军工企业之间的达奇深感烦恼,又不想在厂里安置那么多没有必要的女人,只得用严格的管制和近乎非人的手段加大这些军工的劳动量,直到把这些男人弄到产生不了****的地步。但还是有些单身男人寻找各种机会逃出这近乎人间地狱的军工厂,出去寻找可以慰籍生理需求的女人。
不幸的事情终于在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个工人在试图闯过岗哨时被守卫在门口的卫兵抓住了。几个卫兵把这个准备出去偷情的男人暴打了一顿,原先准备关押上数日放回车间,但车间人手紧张,工厂的负责人不想用储备不多的粮食养活一个废物,训斥后将他放回去了。
这名工人被勒令回车间劳动后,心中始终愤愤不平,生理饥渴没有得到慰籍,使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他在这个毫无人性也毫无乐趣的工厂已经象奴隶一般干了两年,如此下去,也毫无意义,毫无希望。于是,他故意违反操作程序,引爆了炸药。
他绝无毁掉这个帝国最大军工厂的愿望,他只是想了结自己这生不如死的生活。悲剧就这样发生了。这个没有什么文化,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仅知道这炸药可以了结自己的生命,不知道他所在车间的炸药足以将玛雅炸个天翻地覆。
许多人不知道灭绝玛雅的悲剧已经发生。玛莉和他的丈夫还在山洞里为明天的耕种,用近乎吵架的声调讨论着所有的细节。山洞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山民,但山洞外却鳞次栉比地造了许多房子。那时的玛雅已恢复了霍达离开前的繁盛景象,规模已相当于一个后来的县级城市。
霍达留下的镇守官员,并没有按照霍达的意思,疏离和戒备与玛莉的关系,反而事事请教在居民心中仍然有领袖风度的玛莉,这个前皇后也没有藐视这位霍达留任的州长,反而对他很尊敬。
玛莉虽然居于垂帘听政的角色,但绝不胡搅蛮缠,她代表山民提了许多有益的建议,即便州长认为不大妥当,暂不施行,她也毫不怪罪。完全象一个充满理性的女人。
在她的指导下,玛雅又开辟了可以供人们交换买卖的集贸市场,允许和吸引外氏族人迁居到这里,生儿育女,从事他们所擅长的行当,开办酒店,理发店,开办牛羊宰杀场,并默认一些明显有欺骗嫌疑的卜卦业和容易诱人堕落的娱乐业。
玛雅逐步摆脱了由于皇宫迁走后带来的萧条和饥荒。玛莉那时已和他的丈夫又生育了三个儿女,旺盛的生育力让这六口之家为生计绞尽脑汁,但玛莉从未以自己曾经有过的特殊身份********。
她和许多规距人一样,靠自己的劳动吃饭穿衣,虽然仅可维持温饱,但天性乐观的她仍能从每晚的兴致不衰的性生活感到生活的乐趣。一次,新任命的军工大臣达奇从京城垣丰回来,特意去山洞里看望了这位远房表妹。
看着玛莉寒酸的家居,再看看玛莉一家食用的甘薯和莜麦窝窝,达奇大为遗憾对这位前皇后说;"你该去京都看看,那才叫人的生活啊。"不料,玛莉想也没想就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人的生活。"达奇笑了,用手指指自己的锦纶衣裤,又指指缀有12块玉片的帽冠,"你知道我这衣帽价值多少吗,半个玛雅城呢。
如果你还当皇后,就有数不清的奴仆伺候着你,那里用得着你下田耕种,喂鸡喂猪。"玛莉不屑一顾地,"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犯不着羡慕你那狗屁衣裳。"
达奇没被不知隔了几代的表妹的冷落所尴尬,做为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只是为生活寒酸的表妹惋惜。"有机会去京都看看。皇上说不定会念旧情,赏你几百亩田。"玛莉当即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求他。"达奇这才惊得一怔。他走得的时候,留下的二百秦币,也被玛莉追到洞外,强塞了回去。
达奇无比感慨,对随从人员郑重其事地说:"你们谁也别瞧不起玛莉。她才是真正的玛雅人。"
念及旧情,达奇原想把玛莉的丈夫安排在山后的军工厂里工作,并准备给他一个职位,由此让他领一份数额可观的薪水。但看玛莉颇为冲动的样子,他这个想法一直没说出口,军工厂好到是好,但确实是一个危险行业,已经在别的厂里发生过几起枪支走火、炸药伤人的事故。
良知未泯的他不忍前皇后的生活再受到什么挫折。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年之后,彻底毁掉玛雅氏族土地的那场爆炸还是发生了。还好,事后他了解到,玛莉一家安然无恙,心里才稍稍安宁了一些。
其实,玛莉的生活并不象她自己说得那么好,这一点,玛莉心里也很清楚。由于天旱无雨,本来贫瘠的土地上并产不出足可食用的粮食,由于缺乏饲料,猪牛也长得瘦骨嶙峋,出不了多少肉,而她的丈夫和三个孩子又贼能吃。
她又乐善好施,常常救济那些初到玛雅的外族贫穷人家,所以常常入不溥出。何况,她还有个似乎天生就挥霍成性的皇子秦元霸。她其实很早就想把他送还给秦兆丰,但这个习惯了这儿生活的儿子,还不知京都的繁华,拒绝去见他毫无印象的父亲,而且,那时的他根本就搞不清什么皇宫,也不知道皇子能享受到豪华生活。
那时的秦元霸已近十三岁,与皇太子秦元国恰恰相反,他根本就不喜欢读书,虽然勉强将他送进霍达留下的学校里,他也经常逃学不去上课。
六七岁时的他,还没有显现出日后那些痞气十足的刁蛮,仅仅是不愿意安分守己的呆在教室里,接受那似乎永无止尽的说教,屁股象生了疮一样,总是在小木凳上左右摇晃,后来干脆就****了,和那些一样不愿上学,或是家里交不起学费的移民孩子去山上放羊。他嗜爱放羊,愿意在山沟里自由自在玩耍。
除此之外,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那时玛莉似乎也对读不读书不太在意,她自已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觉得有多大遗憾,而且那时的她已深陷在柴米油盐的苦恼中难以自拔,索兴给他三只羊一条鞭子让他自得其乐去了。
只到有一天,老师寻到家里,十分严肃地给这对浑沌无知的母子讲了一番深刻的道理,玛莉才明白,对秦元霸的教育已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子不教,母之过。只有掌握了文化知识,一个人才会主宰自己的命运。没有文化的人与禽兽何异。"
玛莉开始还想反驳,说:"我真不知道那狗屁文化有什么用。我活了这么大,一个字也不识,不照样过得挺好。"
但学识渊博的老师只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把玛莉说得理屈词穷,后来玛莉索兴不管了。说:"只要你能把他弄到学校去,我这当妈的也就什么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