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后来僭越篡位,施行过许多暴行的秦元霸,出世后的十天之内竟然一声都没有哭过,所有的人都认定他是一个哑巴,而且都对他两脚两手都长有六指而觉得不可思议。私下里议论其是否妖孽附身。
就在人们已懒得再加评议的时候,一个晚上,他却惊天动地哭了起来,并且哭得难以遏止。整整持续了3天,除了玛莉之外,包括秦兆丰在内,都对他产生了无比的厌烦。以至秦兆丰也心惊肉跳地在考虑苏格的意见,将这个妖孽附身的怪儿早一点扔进树林里任其自生自灭。
玛莉对这个孩子却珍爱异常,她似乎已忘记这个怪胎对她有过的折磨,象所有的母亲一样,对这个历经艰难怀育经久的孩子视若自己的生命。她好象已猜测到一些人的险恶用心,始终让秦元霸不离自己的左右。
秦兆丰的登基大典是在玛莉满月后的第二天举行的。在城堡内的房屋初具规模之后,秦兆丰就下令停工了。一切都显得非常凌乱,十分简陋,所谓的大殿不过是宽大而无当的大厅。
将来准备住人的房屋也仅仅象盖了赡顶的仓库。与他最初的设想差之千里,但当下也只能如此了,而且秦兆丰那时已经有了向平川移民的计划。说到底,这里并不适宜做长久的都市。
秦兆丰胸中已谋划好一张宏大的蓝图。他要从这里开始,直达怒江流域,建立一个这个荒芜之地从未有过的帝国,抚万民,定秩制,兴农耕,安民生。
他册封苏格为大将军,霍达为相国,达奇为工务大臣,莫扎为教务大臣,还为玛雅氏族的许多有功之人定了官位等级。这些人,除了熟知典籍的霍达有点踌躇满志之外,所有的人都对突然分封的这个官爵茫然失措,直到以后享用到权力的种种不可言说的妙处,他们才开始珍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官职。
登基大典由处事沉稳的霍达主持,这个饱经读书的蛮人那时已初具经天纬地的才华,处理政务已是游刃有余,他对秦兆丰不仅敬恭有礼,而且能创造性地引深和发挥秦兆丰的智慧。
他是蛮人中唯一能与秦兆丰对弈而不让秦兆丰感到尴尬的象棋手,也是唯一能与秦兆丰谈天说地、议诗评曲的饱学之士。
早在大典之前他就用竹管制作了一支短笛,又用马尾木片制造出扎谷有史以来的第一把二胡,使得这片荒芜之地第一次有了使人乐而忘忧的乐器,他奏出的曲子美妙而动听,悠扬而深沉,常令秦兆丰不能自抑地思念起他早已不知何处的家乡,想起那让他肝肠寸断的悠悠往事。
惟一让秦兆丰感到不快的是,霍达常常不由自主地谈起早已不知行踪的达摩,而且每每谈及,都必言称吾师。
在确立国号时,霍达与秦兆丰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矛盾。霍达最初想用"玛雅王国",在他看到秦兆丰有些不悦后,霍达说,那就叫"大秦帝国"吧。秦兆丰眼皮抬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由此将暴雨频频的这一年定为兆丰元年,顺理成章,秦兆丰便是兆丰大帝。秦兆丰开始自称为"朕"。
大典既隆重又热闹,场面铺排却秩序井然,没有出现秦兆丰一直担心的骚乱。当秦兆丰身着浸过猪血的红色虎皮,头带用鹰毛和玉石制成的王冠,走上"大帝"宝座的时候,在霍达庄重威严的指挥下,全体臣民跪倒在地,用他们刚刚学会,其实不知其意的"万岁"欢呼声向这位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帝表示了他们敬仰和膜拜。
坐在铺了豹皮靠垫的铁制的座椅,接受着臣民瞻仰的秦兆丰一时感慨万千,心潮澎湃,几乎有些难以自控地潮湿了眼睛。他作了简单的演说,第一次庄重地申明他是"受民于天",受玉皇大帝的派遣来统领万民的。
对于秦兆丰来历不明的身份,这些跪伏于地的人已经不知所然,看着他手指天空,声明在他之上还有一位至高无上主宰世界的"大帝",人们就更加不知所云,惶惶不可自抑,站起来退场的时候,又一次情不自禁地伏倒在地,出现了一场小小的无伤大雅的骚动,达奇敬贡的铁鼓,铁锣这时派上了用场。
无休止的敲打和奏乐,让这些尚未彻底开化的民众真正地感觉到了帝王的威慑和伟大。已持续了多日的庆祝,也由于威严的气氛,表演得整齐划一,这些不知起源于何时的舞蹈似乎就是为上这种场面而造就的。
舞者动作之疯狂,身手之矫健,线条之流畅,让秦兆丰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唯一让这位新登基的大帝有几分扫兴的是,皇后玛莉在大典还没有终场就悄然走掉了。
刚刚经历了难产阵痛的玛莉虽然还显得几分憔悴,但她早已在洞里洞外跑个不停,今天之所以悄然退场,并不是对册封为玛雅女王所生的秦元国为太子有什么不满。
她对太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搞不清楚,也无心去探究其中的奥妙,如果说她自登基大典伊始就满腔愤怒,让台下的臣民惊诧不安,是因为她对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妃子大为不解。
在她明白这两个女人也是作为秦兆丰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后,她当即表示拒绝和她们坐在一起,经霍达万般劝说,她才勉强入坐,但脸上始终挂着不能宽容的愤懑。
这天晚上,她没有住到特意为她安排好的土木房里,执意要回山洞里居住。并且把专为她制作的用几根铁丝和棉绳加工而成的凤冠扔在了大殿。这引发了秦兆丰的不快,他本想立刻下旨废除她的皇后,想想这也许是她一时的恼火,也就随之任之去了。
凡是愿意搬出山洞的人,霍达都在城堡为她们安排了房间。但仅仅过了一天,就有许多人放弃了良好的居住条件,又返回到了山洞。他们已习惯了冬暖夏凉的随手可以取水喝的山洞,而且他们觉得山洞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住在这种用木头和石块堆积起来的小屋里,他们担心会遭到虎豹的袭击。霍达使了很大劲才将一部分人劝了回来,但仍有少数人永久地留在洞穴之中,玛莉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执拗而任性的皇后虽然有时抑制不住强烈的****,偶尔回到城堡寻秦兆丰求欢,但在短暂的温存之后,仍固执地拒绝留在城堡内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着的舒适生活,她不仅厌恶秦兆丰占有几个女人的荒淫,而且也从心里拒绝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生活。
在生产之前,她已经热衷于饲养免子和鸡、羊之类的动物,被嘉封为皇后之后,仍然每天早起晚睡驯化那些野性未脱的牲畜。不久之前,她还驯养了三匹野马、两头牦牛、六只山猪。
她好象天生与这些畜类有着不可化解的缘分,每天天不亮就怀抱着秦元霸去山上割草,在她的引领和带动之下,玛雅氏族的女人也忘我地投身于饲养家畜的劳动之中,人们只有从她的身上才感觉到了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从而忘却了皇权的威慑和由于官吏增多而带来的困惑。
她耐心地教导妇女们纺棉花,织布,教导她们如何制伏和驯化那些天生野蛮的动物,而且在莫扎的帮助下,制造出第一架织布机。
与她恰恰相反,那两个新封的皇妃,却在秦兆丰的怒斥和教化之下,深居简出,很快变得弱不经风。在最初的日子里,她们也不习惯由特定的仆人伺候,还要亲自下厨煎烤肉食,熬制米汤。
但秦兆丰很快制止了她们这种下里巴人的作法,让她们陶冶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并叫了一位通晓汉语、知书达礼的男子每日给她们讲解四书五经、懿德规范。但是不久还是发生了让秦兆丰怒不可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