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您慢点!”一个清纯娇小的小宫女叫喊着,像黄莺的婉转歌声一样动听。
只见小皇帝在一个小黄门身上骑大马,一边用两腿夹“马儿”的腹部,一边用小鞭子抽打着。一旁的宫女、宦官们咯咯的笑着,乐弯了腰。
这个“大马”不是别人,正是吴硕。这里不是太后的永安宫,而是小皇帝的寝宫-长秋宫。
吴硕受到太后的重托,前来保护皇上的安全。
刘协此时年仅九岁,正值贪玩的年龄,他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更不知晓天下的形势。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还记得来长秋宫那天,长秋宫张总管感慨道:“想我十五入宫,在祠祀府做了近十年的中黄门。后来灵帝登基,我被提拔成祠祀令,这又是十年。再后来我给十常侍送礼,调到皇帝身边做个黄门令,等熬到现在的位置,早已两鬓白发了。”
张公公继续酸酸地说:“你小子一入宫就侍奉皇帝,不知积了几辈子的福!”
“幸得太后垂爱,今后还请总管多多关照”吴硕谄媚道,很合时宜地递过去两颗东海大珍珠。这些珍珠,都是太后赏赐的。
就这样,吴硕成为长秋宫地位最低下的黄门。新人来到陌生的环境,被欺负是难免的。
宫中压抑的环境和宦官畸形的身体导致每个阉人内心都是扭曲的。就像是盆子里的螃蟹一样,都在费尽心思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爬,你不欺负别人,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皇上的戏弄、宦官的欺凌,他都不在意,他在隐忍着,他在等机会,等待出宫的机会。他不是害怕这群人,也不是没招儿对付这些人。既然做间谍,那就伪装的像点,蛰伏的越深,越不被关注,越能出其不意。
突然,玩的欢快的刘协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喊着:“朕要出恭!”
很明显,这项重任,非吴硕莫属。
汉朝男人小解用夜壶,大便用恭桶,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的厕所设在寝宫的最里间,由厕椅和恭桶组成。皇帝如厕完毕,有专人从侧门将恭桶提出去处理。
小皇帝解决完后,撅着屁股大喊着要擦屁股。
吴硕拿着厕筹生疏地操作着。宫里人可真会享受,这小木片比烂树叶、小木棍用起来舒服多了。
还有一件是大家都不乐意做的工作,出乎意料的是吴硕特别喜欢,那就是替小皇帝写字。原来,帝师蔡邕每日都会给刘协留作业,这练字就是其中最乏味、最耗时间的一项。
东汉末年,寻常百姓尚难温饱,根本没钱上私塾,况且古汉字繁杂难记,识字率极低。宫女太监全都不识字,写出来就像鬼画符似的,根本糊弄不了蔡邕。
对这位严师,刘协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他学识渊博,教自己定国安邦的本事,怕的是作业完不成或上课状态不好,他向太后告黑状。
太后身系大汉朝复兴的重担,对刘协极为严苛。所以,蔡邕留下的作业即使熬的很晚,刘协也必须完成。
一天,蔡邕又布置了一项变态的作业,将《六韬》中的《文韬》、《武韬》各抄写两遍,这可是项大工程。
下课后,刘协也不敢贪玩了,拼命地抄着。一旁服侍的小黄门急的团团转,也使不上劲。一两个胆大的黄门攥着毛笔尝试着临摹,无奈画的四不像。
吴硕好奇地围了过来。他记不清多少次因不识字而误事,气得抓耳挠腮,如果自己能识文断字,那该多好啊。
他不由自主的拿起笔,尝试着画符。他格外珍惜,也格外用心,就照着《武韬》缓慢地画了起来,太公曰,王其修德....。
“他写的还真像啊!”一个小宫女在旁边惊喜地尖叫着。小宫女修长的双手沾着黑色墨汁,清秀的脸颊上也残存着道道灰色墨痕。很明显,她也上手尝试了,她知道写字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大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确实挺像的”。“你这握笔姿势不对,这又不是拿扫把”。...
刘协也听到大家的议论,不再奋笔疾书,上前看了看,赞赏道:“好,好,有点意思。”
“只是这“曰”字写成了“日”字。”刘协自言自语道。
吴硕一脸迷茫。他哪懂这些啊。
刘协拿出自己刚刚写的《文韬》让吴硕模仿试试,吴硕模仿的惟妙惟肖,根本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刘协的字歪歪扭扭的,不需要横平竖直,反而更易模仿。
经过两人不懈努力,天黑之前总算写完了。作为奖赏,刘协赏赐了一盘糕点。吴硕边吃边想,有文化就是好,不干体力活,还有好吃的。
第二日上课,蔡邕对小皇帝的功课完成的很满意。本来还担心作业太多,陛下无法完成。但是看着这一卷卷的《六韬》,歪歪斜斜的字体确实是出自刘协之手,他觉得蹊跷却说不出哪里古怪。
陛下肯定是熬夜才完成的。皇上如此上进,大汉朝复兴有望啊。蔡邕欣慰地想着。
人性是不知满足的,一旦学会了投机取巧,便不自主地变本加厉。
吴硕现在俨然成了刘协的专职书童,每天课前整理书桌、铺纸研磨,课中从旁侍奉,课后抄写作业,甚至一点点认识几个字了。
大家对小皇帝的表现最为困惑,本以为陛下会骑马、舞剑。斗蛐蛐,肆无忌惮地玩下去。谁知道他尽情地玩了三天,就不再碰这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反而沉下心来读书了。
刘协的说法是汉室蒙羞,奸臣篡国,他要外学兵法韬略、内学治国之术,为母后分忧,扶大汉于倾颓,救百姓于水火...。
宫女、太监们听不懂,也懒得想。这样挺好,小皇帝安静下来,不再瞎折腾,他们也落得清闲。
话说这蔡邕做帝师,还要从董卓夜宿龙床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