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那么漫长,似乎总没有终点,但是时间不会骗人,手机上的阿拉伯数字一分一秒地在变化,谁也骗不了谁。
程晨收拾了下办公室,只剩一人的地方,再小也觉得很空旷。蒋毅要退出,刘峰肯定也不会再给朱逢春工作了,仔细思考了许久,他也决定辞职告别这个做了三年的设计师工作,回家歇歇。
第二天,程晨拿着辞呈来到老朱的办公室,恰巧碰到王允在跟他打情骂俏。“真是脏了眼!”程晨心想。
“朱老板,这是我的辞职信,谢谢。”程晨把辞呈放到朱逢春的桌子上扭头就走。
王允跟了上来递给了程晨一封信并说“请你把这个交给阿峰,跟他说,我对不起他。”
程晨没有看她,拿了信就回了家。任凭他打电话还是发微信,刘峰都没有回他,程晨准备把信寄回刘峰老家,这时刘峰给他回了消息。
“替我烧了他,写了兄弟”
当火一点一点吞噬信封的时候,程晨只看到了“对不起”的字样,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三个字显得多么无力,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人了。
程晨买了回老家的车票,一上车就被陌生而又熟悉的乡音吸引,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这土味的家乡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舒服和沉醉。
“大哥,麻烦您让一下,我坐里边”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操着一口普通话,特别稚嫩。程晨起身给她让了位子。
在回家路上程晨得知这女孩才上大学,他的男朋友在老家复读,这次回去看看他。一路上程晨都猫着身子尽量想让自己睡着,他实在是不想看那女孩子那么直接的“秀恩爱”,一直开视频,扮可爱,鼓励她的男朋友。是的,这陌生女孩的幸福感,对程晨来说就跟小刀一样,慢慢划在他的心上。
客车开的不紧不慢,路边的树一个个地往后去,这样的感觉和高中时期一样。那个时候每次去学校都是这样,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树,婆娑的树影印在脸上,跟书里写的青春,是一个样子。
“下一站是二中啊,要下去的赶紧了啊”司机师傅打破了程晨的游离。
下一站是二中,程晨打算回去看看,除了上次一个同学请吃饭,已经有六年没有去过二中了。这天正好是周末,整个学校除了高三有学生,就剩下他了。他走到与夏天初次相识的那个教室,高一(3)班的牌子也改成了高二(19)班了。教室没有人,课桌也全换成新式的了,不过,哪熟悉的味道还没变,一股子浓浓的书的味道,在阳光的映射下,讲台上还有细微的粉笔灰在飞扬,没错,还是原来那个地方,虽然里面的人不一样了,但是青春一直都留在这,我们的,你们的还有他们的青春。
教室前面是一片老林,听学长学姐说建校的时候就有了,是很著名的“爱情林”,表白的,分手的,嬉戏打闹的,这都是绝佳的去处。曾经,程晨和夏天她们也在这里玩过,他坐在老石凳上,掏出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准备起身走的时候想起了还有一汪相思泉,说是“相思泉”其实就是男女生宿舍楼底下的开水房,程晨给它起了个雅号“相思泉”。
说起“相思泉”,高中时期的程晨可是把它写进了诗里,其中一句被宿舍同学奉为经典:“独取一瓢相思,为君留”
是啊,程晨除了在教室里能见到夏天以外,最佳的方法就是在打开水的时候偶遇。程晨所在的男生宿舍在阳台上恰好能观察到楼下的开水房,他每天放学后就在阳台上看着,偷偷记下夏天打开水的时间,掌握规律,每次他“求偶遇”的几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这一招后来被学弟都学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很多同学都知道程晨喜欢上了夏天,还有人认为他们在一起谈恋爱,只有程晨知道,他们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好朋友”上,虽然他已经确定他喜欢夏天,但是他无法确定夏天是否也喜欢他,所以,程晨能做的,只有默默地跟着夏天,悄悄的喜欢着她。这个年纪的爱恋就是这样,不会奢求什么,只要能看到她笑就能开心一整天,更何况,在相思泉的“庇佑”下,程晨每天都能如愿以偿的见到夏天,他已经很满足了。
没有了,“相思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再来”超市,十年前大家还都得自己打开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应该每个宿舍都有饮用水了吧。
程晨翻开自己的手机笔记找到了那首打油诗:
翩翩梦蝶,渐渐淡,离孤树云愁。
她蹙眉拂袖,意浓浓,雨稠稠,
装不下了满脑忧愁透。
冷冷寒风,萧萧起,似取冬日影。
我独望高楼,风依旧,情难守,
独取一瓢相思为君留。
----相思泉2011年
没有人知道,小小的开水房也曾有个痴情少年为它作诗。
可能很多人的记忆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无法忘怀,有的时候想不起来,在心里堆满了灰尘,但是偶然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又是那么的令人感叹,有的以及消失了,有的还在,你心里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重回故地,拍照留念”,权限,公开。
或许,下一次来连这个超市都没有了也说不定,程晨决定进去买点东西。
“小伙子,还没回家?怎么没见过你啊?高几啦?”超市大妈很热情的招呼程晨。
“哈哈,阿姨,我都毕业好多年了,回学校看看。对了,您这有大刀肉吗?”
“什么肉?后面有鸡腿、泡面你吃不?你说的那个什么肉我没听过,其他的也蛮好吃的,你多挑挑。”超市大妈笑着说。
程晨随便挑了一瓶水就走了,一边走一边难过,老地方的大刀肉都没得卖了,这里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大刀肉的青春和回忆了。程晨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很可笑,一块大刀肉又能代表什么?也许其他人回忆的是小树叶,或者一块烧饼呢?没有谁的青春会缺乏那块“大刀肉”,只是它们形态各异,都不一样罢了。
“空荡的校园,此时只剩一个陌生人的背影,他的脚步极慢,就像把青春丢在了这里。”——来自高三一位学生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