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无花还在洗漱,彩玉已经早早将在附近人家搜集的干粮、菜地里采摘的野菜和村民院子里果树上结的瓜果整理出了早餐,摆在桌面上,旁边放了两碗甘甜的井水,是彩玉刚在一口深井里打捞上来的。无花看着饭菜,笑着对彩玉说道:“就知道带你出来错不了,真是心灵手巧,我这路上再劳累,一吃了你做的饭菜就解乏了,哈哈”彩玉红着脸说道:“公主在宫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不嫌弃我做的粗饭陋食就好!”无花边吃边说:“不嫌弃!不嫌弃—!要我选啊,山珍海味都不要,就要你这美人伴清风,果菜加井水,吃到嘴里是口润心甜,看到眼里是韵味无穷啊!”彩玉被夸的小脸粉里透红,难为情地给无花夹菜,羞道:“公主谬赞,彩玉真真担当不起,彩玉心里只盼能服侍好公主,不能辜负了公主的错爱!”二人边吃边说之际,发现碗里的水皱起微波,桌面上的碗也有震颤。无花说道:“彩玉,我们该走了!”二人匆忙出门,骑在马上观察了一下,只见远处尘烟大起,似有无数兵马往这个方向赶来。无花道:“不知何路兵马,我们先避避再说!”二人快马出村,拣山路而进,依靠密林掩护躲避了起来。
无花和彩玉二人在山腰密林处往下观望,只见旌旗招展处,两队兵马涌进村子。不一会,整个村子被兵马站满,中间簇拥两员大将,一女一男。女将白袍白马,一头绒饰,身后两名背剑女伴,左右护卫。男将红袍褐马,黑抹额束发,腰中按住一口宝剑。无花在远处看了半天,说道:“这些兵马都不是我们精灵族的人!不知是哪处人灵族的兵马?”
“奇怪,人灵族不都是南逃了吗?他们的城池不都是被精灵族大军围困住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出现在这里?”彩玉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猜这支兵马不是去救北水城,就是要取路往北深入我精灵族南原地界!”
“啊?若是去救北水城还好,但若是往我精灵族地界,此处离我们无妄崖地界最近,不会对我们无妄崖不利吧?”
无花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无妄崖有重兵留守,应当无碍。”
“那公主你担心什么呢?”彩玉问道。
“我在担心,是不是母亲和精灵族都低估了人灵族的实力!”
话音刚落,身后马匹一声嘶鸣。还没等无花和彩玉缓过神来,一张大网罩了下来,旁边站起十数弓弩手,都箭在弦上,对着无花和彩玉。生死关头,彩玉克服了胆怯,用身体抱住无花,吓得眼泪直流却要为无花挡箭。
人群中走出一人,鼻塌口方,用刀尖压在彩玉身上,笑呵呵地问道:“说吧,你俩是什么人?是精灵族派出来的奸细还是山野散妖?”
无花无畏地喝道:“拿开你的刀,小心我砍断你拿刀的手!”
踏鼻大汉和四周弓弩手都哈哈大笑。
踏鼻大汉摊摊手道:“你们看看,我这也不敢再拿刀耀武扬威了,还是留着手和兄弟们推杯换盏吧!我就不待见这些小娘子,绑了去见子娴公主,让她们女儿家纠缠去吧!”众人都哈哈笑。无花二人被捆绑着带下山,押到子娴公主面前。
“跪下,快拜见公主!”身后有人发喊。
彩玉本就腿软,这身后突然发喊的一声吹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胆气,扑通瘫跪在地,看着四周站满执刀武士,已是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无花却无惧无畏,凛然正色,不屈不挠。
子娴公主坐在三登高座之上,身体微侧,滚裙接地,春面冷眼,上下不住打量无花,开口问道:“你缘何不跪?”
早有两侧武士过来要打无花,无花回头怒瞪,大喊道:“谁敢无礼?”又转身看着子娴说道:“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凭什么要跪你?”
子娴一听,从高座上缓步走下来,绕着无花转了一圈,用眼仔细端详无花。
看了半天,子娴公主才慢慢试探着问道:“你是……”
无花不屑地道:“休管我是谁,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公主见公主,自然是不跪的!可杀不可辱!”
子娴公主点头,冰冷的语气换成了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无妄崖三公主无花?”
在地上趴着颤抖的彩玉身子一震,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子娴公主,想问不敢问,心里一百个疑问,同时也燃起了一线生机。
无花耳朵一嗡,心里一紧,气息微凉,眼睛瞪大,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子娴公主一听,兴奋的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将无花紧紧拥抱在身上,把无花、彩玉和所有人都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子娴公主搂着无花说道:“天助我这么快找到你!太好了!天大的功劳唾手而得,机缘不浅,可汗福深!”无花不知所然地问道:“我们认识吗?你找我?什么机缘?哪位可汗?……”
子娴公主连忙放开无花,止住她一连串的问题,笑道:“再多的问题也要先给你松了绑再问啊!”忙呼唤左右快给无花和彩玉松绑。这边早上来四位女将,慌不及地松绑。
那边可吓坏了綁无花和彩玉过来的一众兵士,踏鼻大汉嘴颤眼蹦,抓着随从一个一个地问:“这一路上可有失礼处?”、“绳子绑的是不是松紧合适?”“我们没有人说轻薄的话吧?”一个胆子稍大的士兵结结巴巴地道:“老大,除了你,我们这嘴都还好、都还好”…………这时子娴公主传下令来,犒赏本次找到无花公主一众兵将,个个记功。踏鼻大汉这才把心放回肚里,眉开眼笑,慌忙谢恩,又恢复了往日神气,暗惭自己刚才失了神态。众士兵也是都松了一口气,互相道喜,纷纷道:“虚惊一场,白得个功劳,庆幸庆幸……”。
子娴公主拉着无花的手一起坐到高座之上,又给彩玉赐了坐,又给无花介绍身边随征将领。最后又把自己介绍一番。无花满肚子疑问插不上话去问个清楚,心里道:“她说自己是万泽山紫仙部落公主,离我无妄崖千里之遥,我又没到过这里,怎会如此相厚?”
最后子娴才屏退众人,只剩无花和彩玉。子娴公主看着二人,呵呵一笑,说道:“你们啊,是否都想问我,这是缘何啊?”二人都点头。
子娴莞尔一笑,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副绣画,展开给二人观看。
无花和彩玉都俯身来看画像,彩玉很确定地说:“公主,这画的就是你啊!”
无花急不可待地问道:“子娴公主,你这画从何而来?怎会有我的画像?画上这手链,我只在无妄崖带过,怎会有人……”
“呵呵,我只听说无花公主情深,却未听说无话花主如此好问啊!”子娴公主故作矜持,笑而不答。急的无花二人团团转,都想立刻知道答案。
无花更是性急,一看子娴竟不说明原因,一跺脚说道:“不说算了,我这就走,自己寻找答案!”说着自己就往外走,彩玉急忙追了上去。刚走到门口,无花前脚已经迈出门槛,就听后面子娴公主慢慢地说到:“剑蟒戏水,绝壁离别,你都忘了吗?”此言一出,无花坚强的心瞬间崩溃碎,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奔流了下来。她已有预感,但不敢相信预感成真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她有想到自己会有得到公子消息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消息面前激动的不能自已,连眼泪都不再听使唤。她不敢回头,害怕回头是幻;她不敢出声,怕出声梦醒。她曾抛舍一切,在茫茫地境孤独穿行,只为追寻;她曾寝食难安,在渺渺夜空望月诉情,只为思念!如今苦尽甘来,离别苦将等来重聚,断线情将再续前缘,再坚强的女子毕竟都有一颗一往情深却玲珑易碎的心,此刻怎能不喜极而泣,乐极生悲?彩玉也猜到子娴公主说的是谁,与无花抱在一起抽泣。
子娴公主摇摇头,感慨道:“我本以为可汗情深,今日却见情更绵深者!”连忙走过来拉着无花返回座位,不住地劝解开慰。
这时门外人报:蒙舍将军到。
三人往门外一看,只见蒙舍疾步而进,见了无花倒头就拜!无花一愣,连忙喊请起。
子娴道:“此位是蒙舍,阳光部落的首领,本次领兵的副帅。”
蒙舍道:“无花公主,我们此次取路北上,受可汗嘱托,要打探你的消息,不成想竟在此处相遇,真是意外之喜啊!”
彩玉兴奋地道:“你们说的可汗莫非就是我们丑面公子?”
蒙舍和子娴相视一笑,子娴说道:“正是,只是他现在是我们部落联盟的可汗,号曰成天可汗!”
无花和彩玉激动地把手握在了一起,彩玉说道:“我们就知道乘龙公子不会是平凡之辈!”
无花道:“不管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知道公子的消息,能够找到他,就是我最大心愿!”
蒙舍道:“二位不知,可汗对二位思念已久,在我们本次出征前,专门把我和子娴公主叫到天和宫,让我们进入北地要留意一位曾和他剑蟒戏水又绝壁离别的公主无花,并交给了我们一幅画像,反复交代要是见到画中人一定要互通消息!”
无花眼睛湿润,问道:“他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子娴公主道:“这幅画像是可汗失明前,凭自己的印象手画,又让族中善画者润色而成,我今日看,竟入木三分,十分传神,否则也不敢断定你就是无花公主,凭印象成画都能如此逼真,可见可汗对公主本人用情至深!”
无花和彩玉越听心里越惊,失声道:“什么,公子他失明了?”
子娴和蒙舍无奈点头,蒙舍道:“这事要从头说来!”
于是蒙舍把成天往中土城搭救水澈郡主前后事说了一遍,尤其说到成天双眼受糜烂之苦处,引得无花和彩玉失声痛哭。蒙舍只得略略避过,不再繁叙。
子娴公主又讲了成天现在的状态,尤其是成天可汗凭借坚强意志,不受伤残影响的表现折服了部落上下,赢得人们更加拥护和爱戴,这才使无花心里略宽解些,但她马上要求子娴公主派人送她俩去万泽山见成天,一刻也不能等,因为此刻无花的心已经不只属于自己,她的心已经飞到了成天身边,之前不知道成天身在何处还好,此时已知,恨不得胁生双翼,马上就赶到万泽山,和成天拥抱在一起!也许没有人能理解这两颗从未在一起却无时不深刻思念彼此的揣揣不安、若有所失的心!有道是:
生灵本是蝼蚁命,举足无重似风轻。
若问何为平生愿,无非长生伴痴情。
子娴公主苦留不住,蒙舍亦无可奈何,勉强把她们暂留款待一番,然后才派出一队人马护送无花和彩玉直奔万泽山而去。临行前,子娴公主将无花的画像交还给无花,对无花说道:“此画饱蘸浓情厚意,今使命已成,当物归原主,无花公主你收好吧!”无花谢过,小心收在怀里,辞别众人匆匆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