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面前这个前一刻都还显得冷静到默然的年轻人罕见而清晰地露出茫然恐惧的神色，克里斯挠了挠头。
“虽然很不礼貌，但是事实在于如此。”他试图缓和这个年轻人的情绪，所以说话也放缓了不少：“我并非在诋毁这位英雄——如果他是的话。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但它并不是答案。所有答案都应该由你自己亲自去找去发现。”
“不，您说得对。”未来在沉默之后回应他的话，但他苦笑了下，连语气都显得颓然：“从一切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正像最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怀疑过有人会背叛自己的种族——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存活的人并没有牢记这一教训。
他们虔诚地信仰着先知，一如当初他们那样信仰着背叛的人。
所有人都狂热地信奉着这一个人的话以至于失去独立思考和反对的能力。
未来依旧觉得先知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他始终相信世界上的好人居多，有人在这样的末世之下都赤诚地热爱着这个世界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或者背负所有。
他相信一切世间美好。
他只是在反思自己是否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盲目推崇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这恰恰是他最不能失去的东西之一，且不仅是他。但他尤其而已。
他的身份和存在的意义注定他往后都只能做一个最为冷静的旁观者。他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也在这样努力去学，但也因此而忽略自己本身就存在的一些问题。
克里斯说得不尽完全，甚至以他知识库里储备的东西而言无疑是鄙陋而浅显乃至于很无厘头没有章法的。
可他足够置身事外。
未来吐出一口浊气：“我可能还是不能认同您的观点，但是感谢您让我认识到我现在存在的问题。”
克里斯摆摆手：“实际上我其实是很欣赏你们这类年轻人的。”
他的语气轻松起来：“你们敢于创造，懂得发展，虽然有时候有些无理取闹——哦当然，希望这样的女孩子要另当别论，我们应该给予一切可爱的女士无理取闹，我称之为她们另类的骄傲的权利。”
“说回来。你们拥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有勇气——最重要的是勇气。你们愿意为了一个目标去完成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那可能在很多人看来是很没用且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指对我自己来说。实际上我当时也年轻过。”
他笑了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真正和蔼宽厚的长辈一样：“这对于我这种老年人来说是很值得让他吹嘘一辈子的事。而你们现在做的事，在我看来估计可以够你往后——我算算——大概是你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这样好几辈的谈资吧——拯救世界，这听起来多不可思议和让人惊喜！”
他拍拍未来的肩，看起来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你要勇往直前，穿上你的铠甲佩戴好你的宝剑。但是你不必要心急也不需要逼迫你自己——实际上你可以当我刚才——我是指再往前，我夸赞年轻人往前的话都是在放屁！足够强大的领导者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怀疑——你看看当局的领导人——不是，我只是在开玩笑请别当真。”
未来和希望都笑了下，克里斯也在笑。
此刻的一切好似都被这笑声影响，连沉闷的空气都觉得有些清新活跃起来。
当然这是错觉，这里可没有谁留下了空气清新剂。
“我刚才的所有话都只是一个可能，在没有变成事实之前它永远都只是可能不是定局。而这世界上的可能和奇迹实在是太多了，你永远无法猜测阿特洛泊斯会用她的剪子剪短哪一根命运线——你们知道阿特洛泊斯吗？”
“是命运三女神。”
“而且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位。”希望可能是个神话爱好者，用以证明的是她现在都肯稍微放大的声音：“掌管死亡，代表过去。”
克里斯也稍微放大了声音：“你可真是个博学多才的姑娘！”
每一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大声夸赞。
他用眼神示意未来，以表达这样的意思。
可惜这个不懂风情的年轻人只是说：“你们小声点，会显得声音很大。”
……
“好的，抱歉。”克里斯露出老年人的不计较式微笑：“阿特洛泊斯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命运的未知性。”
“所以？”
“啊，所以我以上在说的都是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