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心想着泰平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步步为营,滴水不漏,难怪人都说,较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敢为江山社稷,动了皇族势力,实则是很大的气魄。
军镇向来都是鲜卑贵族把持着,难免会有娇纵蛮横之徒存在,为了社稷安定和谐,定要给他们震上一震。
泰平王回去之后,传令,怀荒镇守将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有辱我朝军威。
遂令太守召集当地百姓,以及柔然百姓监斩,此举既做到民服又做到官叹,平日里副将受尽其折磨,相信定能履行好职责。
另传令于其他五镇将领,如有玩忽职守者,同罪论处,绝不姑息。
当地百姓无不称赞,特别是柔然百姓,纷纷向往大魏仁德之治。
京城中一些权贵们,手脚想必是不能太干净了,纷纷通过自己的门路送礼,攀关系,这一切拓跋焘都看在眼里。
有才之人,想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谋取一官半职,在拓跋焘这里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是可用之才,并为自己所用,那就是好的。
二人静坐着,看着一些趋炎附势之人的慷慨陈词。
拓跋焘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倒是边看边笑,还时不时说着:这个说的中肯,真情实意,这个嘛,说的就有些夸张了,本王有些受之有愧了。
再来看看这个,文笔不够,大字来凑。
旁边的李敞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一脸严肃说着:殿下,是要处置了那些经手奏本之事的人,问问清楚,这样的折子怎也敢呈上来。
这世上谁人不喜懿美之词,看着心里多高兴,你说是不是?你不要这么严肃,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快与本王一同欣赏,挑选一些有新意的,也不枉虚度了这大好时光。要是都处置了,本王这点乐趣也就没有了。
殿下,自是不敢僭越,国家大事岂是我所能造次的。
好听的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惯了,日后听腻了也就喜欢真话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听得了真话呢,本王自然也不例外。也难为这些士儒们,谁又有勇气堵上前程。你一身正气凛然的,自然不需要如此。
殿下高赞了,正气哪能用在末将身上,自是不配,我只是尽忠尽职责罢了,殿下才是正气凛然之才。
你看,你看,我方才说了这几句,你不也说着懿美之词,连你都这样,那其他人呢。身在本王这个位置,谁人又能说的是真话,只要不是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本王认为皆可用之。
殿下,适才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从无半点虚谎。
本王自知你的秉性,至于这些人,本王亦应仔细分辨才好,分而用之,方是仁道。子产担任郑国宰相之时,方能根据别人的长处短处,扬其长,避其短,挖掘出人的最大潜能。本王又有何烦心之理。
不日,拓跋焘按例去雅夫人宫里请安,雅夫人虽然铸金人未成。
但是皇上还很是宠爱,后皇上屡次欲尊以后位,都没有接受。
皇上深知她性情温和,知书达理,特意令皇子们可尊称雅夫人为母后,承欢膝下,但是她唯独对拓跋焘疼爱有加。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快快起来,今日看着消瘦了许多,想来是诸事繁忙,切务注意身体可好。
焘儿,害母后担心了,遂近日格外想念母后宫里的吃食。
你喜欢就好,每日都差人备着,就等你过来。
皇后曾经和拓跋焘的母亲杜氏学过制作糕点,小吃食,所以每次当他想起母亲的时候就会来到皇后宫里。
都说焘哥哥常常惦记着母后做的吃食,范儿,可否讨来一块。
拓跋范随手夺走了拓跋焘手中的一块,并吃起来:焘哥哥,有这等美食,范儿竞也不知。
拓跋焘宠溺的看着这个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释放出来的自己一样,嘴角上扬,有着这样一个开心果弟弟甚好。
尚书台琐事繁多,眼下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各大鲜卑贵族趁机搜刮民财,各自仰仗着先祖陪同先帝打下江山的功劳,肆意妄为,尽管在天子脚下,也不知收敛。
如今,拓跋焘处理军镇守将一事,也已经震惊朝野上下,平城内暗流涌动,盘根错节。
长孙嵩与叔孙建等大臣,与泰平王商议着充盈国库一事。
南平公,长孙大人有何建议,可解当下之格局?
殿下,如今是各方持观望态度,由于殿下前些日子的举动,无不隔岸观火,各个生怕涉及到自己利益,虽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暗自结帮拉派,早就形成了临时战线。
本王明白长孙大人的意思,如若想打开局面,定要各个击破,那长孙大人分配下去,就和各位公侯伯爵们说,本王要找他们来叙叙旧。
众人两两相望,恐怕此次是鸿门宴,又要有大动作了。
宴请当日,众人如约而至,各个气派十足,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都在盘算着。
来的人各自按照爵位排列依序坐下。
眼看第一排的是安远王拓跋睿,东安王拓跋逊,旁边坐着可承袭爵位的子孙。
往后依次是公爵,侯爵的鲜卑贵族。
众人等候多时,显然都有些不耐烦了,安远王说道:如今泰平王殿下国事诸多,既然事多,何须宴请来烦扰殿下。
东安王说着,安远王所言极是,吾等时间不怕耽误,怕是怕耽误了泰平王殿下操劳国事,那就是吾等之过错了。
一直在宴会堂外观察多时的拓跋焘,加快了脚步走了进来,众人起立拱手示意,各位怕是等的厌烦,本王的过错。
各位面前是去年父皇赏赐的佳酿,在这里祈愿父皇得胜归来。既然前线战士们浴血杀敌,我们后方又岂能安然享受宴会美食。各位觉着呢?安远王?
曾跟随先帝出征,方知战场凶险,后方是强有力的后盾,吾等岂敢贪图安逸,应尽心尽力才是。安远王回答到。
那依东平王来看,该如何尽心尽力才是啊?
愿殿下详陈,兹当照办。
既然这样不妨说一说,前些日子安远王呈请,愿将千亩良田上缴充盈国库之举,本王深感欣慰。
本王遂奏请父皇,父皇口谕鉴于安远王有功于我朝,故准百年后立其庙于太祖之姊庙之后,令在云中立太庙,四时皆可祭祀,王位可世代承袭。
安远王是个爱面子的人,世人没有几人可享此等待遇,高兴不知所措,忙谢恩。
千亩良田也是其私下侵占扩充的,如今圣恩并没有驳了他的面子,已是万幸。
想着私养府兵开辟田地一事怕也是瞒不得了,遂说:叩谢皇恩,另外,吾府上尚有些精明能干府兵,如若殿下不嫌弃,随时可征用。
可叹安远王大意报国之胸怀。拓跋焘回复到。
面对眼前这些人,拓跋焘早已命人调查清楚了,东平王是依附于安远王的,眼下更不好说些什么。
其他人那就更好对付了,若不想自己颜面扫地,就只好慷慨解囊了。
在座的各位,爵位皆晋封一位,可世代承袭。拓跋焘再承诺说。
可是谁人都知,爵位都是虚位,如今府兵不予设置,赏赐爵位只是念及往日功劳。
散席的时候,东平王对安远王说:安远王还真是为国为家啊。
眼下春风得意的安远王,哪管得旁的事情,径直走出宴席。
殿下,您交办的事情都已妥当,想必这个时候,各位王公贵族们都已收到了。李敞禀告到。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泰平王就已经令人,将各位王公贵族搜刮民产之所作所为全都记录在册,连同赏赐送到了各位府上。
殿下,末将有一事不明,既然已经拿到了证据,何不一举拿下问罪便是。
朝野上下,皇亲贵族势力盘根错节,私下里所做的那些事,都已成了不成文规定,想要轻而易举动了,谈何容易。既然他们要面子,给他们就是。仁人轻货,不可以利诱之,可使出费。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是因事而裁之。
殿下英明,经统计,此次共有万亩良田上缴,还千户百姓田地,府兵万余,粮食千石。
拓跋焘满意的上扬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