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蜂”经过超长的飞行时间,终于在能量消耗完之前,到达了目的地。从星际图上看,这块漂浮在一颗巨大气态行星轨道上的陨石位置,依然属于比尔多纳利桑吉首都圈。足有几十公里直径的陨石形状并不规则,但相信已经被行星捕获的它在经过千万年的自然演变后,将会变成气态行星又一颗卫星。
自动驾驶的“胡蜂”缓缓降落在经过改造的陨石峡谷中,一道半透明的维生护罩升起,把穿梭机笼罩起来,未曾修饰的陨石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镶嵌于缝隙中的气密门打开,走出一个摇摇晃晃还手提着酒瓶的老头。
驾驶舱自动弹开,陆远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不明白撒加为什么要把自己流放到这里。
手提酒瓶猛灌一口,穿着油腻腻、脏兮兮工作服的老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陆远,用力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想要摇醒发蒙的脑袋,还是表示对陆远的不认可。
其实老头已经喝得半醉,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你迟到了整整三天,再过六小时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开船走人,就算公司老总亲自吩咐也不能耽误我的工作。”说完又灌一口。
陆远很怀疑再这么喝下去,老头还能完成什么样的工作。
“您老费心了,路上光顾着看风景,没能及时赶到。”陆远赔笑,对于不知底细的人,陆远觉得还是先保持恭敬为好。
“叫维特就行,什么您老我老的,老子不老,至少还能多喝几十年酒。”一向注重时间观念的老维特对这个迟到太多的年轻人没什么好感,加上陆远现在的形象,穿着笔挺的军服,却把袖子抹到肘部以上,没穿裤子却围着一条更像裙子的白布。老维特认为这身打扮肯定又是现在的年轻人新流行的诡异时尚,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别看这个邋遢老头一副酒鬼模样,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作为一名出色的机修工,在这条航道上干了几十年,老维特从来没有迟到过一分钟。
“把外面那堆破烂直接开上飞船,既然你到了,我就没理由再耽搁时间,要是航道因为没有及时清理出了什么问题,老子就把你卖出来背黑锅。”说完,还冷哼了一声,独自走进陨石内部通道。
陆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已经来了,就先听从老头的吩咐。返回驾驶舱启动“胡蜂”,维生护罩慢慢收起,驾驶“胡蜂”绕着陨石转了两圈,陆远在陨石的一片凹地里发现了一艘巨大的拼装飞船。
陆远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飞船(实际上别的样式他也没怎么见过)。全长超过两千米的飞船从外形上看,就像是一只长着很多条腿的巨大蜘蛛。黝黑的前半部分呈纺锤型,所有长长,像腿一样的机械臂都连接在这个金属纺锤上,看起来应该是拼装飞船的牵引部分。而整个后半部分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货斗,透过薄薄的护罩看货斗内部,一堆堆的垃圾布满货斗底部。看来具有维生系统的货斗有人工引力装置存在,“胡蜂”停在这里应该不会损坏。
看来老头还是个急脾气,“胡蜂”刚刚降落,拼装飞船就缓慢升空,随着牵引飞船尾部喷射出六道粗壮的火焰,飞船开始加速,向着更遥远的星空进发。
陆远也不愿意在看老头的臭脸,但已经在驾驶仓里连续呆了十来天,气闷的他好奇的走下“胡蜂”,在比几个足球场加起来还大的货斗中瞎转起来。
“地面”上几乎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大部分是大小不一的石头,胡乱的堆放在四周。偶尔在乱石堆里也能看到一丝金属的光泽。陆远大概明白这艘飞船的用处了,地上这些分明就是清理航道时捕捉到的太空垃圾。难怪飞船有那么多机械臂,货斗也不是封闭型的。看来是为了方便那些机械臂随时将“捡到”的垃圾扔进来。
看着有些小山大小的石块,陆远有些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被砸在垃圾山下面,时不时的抬头张望。
忽然,飞船一阵猛烈的晃动开始剧烈的加速,远处恒星的光点开始迅速倒退,在“胡蜂”身上从来没体验过如此速度的陆远立刻变成了滚地葫芦。“胡蜂”有固定装置还没什么,陆远却被强大的推背力甩的在同样乱移的垃圾山之间打起了弹珠。等速度终于稳定下来,飞船不再摇晃,灰头土脸的陆远站起来就骂:“麻麻地死酒鬼,不就是迟到了三天吗,至于这样给小爷下马威吗?最好别让我再看到,再看到一定把酒瓶整个塞进你嘴里,呸呸……”最后是陆远把嘴里的石头渣滓吐出来的声音。
也许货斗内根本没有声音采集设备,也许是地方太大没有听到,反正在陆远的骂声中,老酒鬼没有出现。对着空气骂了几句,陆远也觉得无聊。没吃过猪肉总听过猪哼哼,这艘破旧的飞船居然是迁越航道清理船,现在显然已经在强劲的迁越发动机推动下,进入了迁越通道。
迁越通道,也就是俗话说的人造虫洞,自从有了这项发明,人类才真正开始了宇宙广阔空间的探索。不然只以光速航行,就算从刚完成进化时就出发,一直走到到今天,人类也不一定能走出发源星系。超远距离航行使用已被探明的天然跳跃点,中远距离航行就使用迁越,这是当今宇宙中每个智慧生物都知道的常识。
人造虫洞也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搭建的,每条迁越通道都要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清理才能投入使用,而且需要常年维护,陆远脚下的这艘清障船就是维护航道用的。
如今在宇宙中航行,主要使用的航速有三种,像“胡蜂”那样只具有常规推进器,速度被限制在光速以下,被称为宇宙第三航速。第二航速就是利用迁越动力系统和人造虫洞技术前进的速度。而最后一种第一航速,是通过神秘宇宙中自然产生的超远跨度虫洞时所用的速度,为了安全考虑,人类还发明了比迁越动力系统更加先进、更加复杂的跳跃动力系统。所以能够跨区域进行远距离航行的飞船不但要坚固,而且体积必须庞大,不然怎么装得下三套不同的动力系统,造价昂贵也就可想而知。这也是实力低微的国家只能自保,却无力发动战争的原因所在。
迁越技术的限制有两点,第一,经过地形复杂,障碍众多的区域,迁越中的飞船就要再次使用普通推进系统用宇宙第三航速通过。经济实力雄厚的星域,会花大代价疏通航道,减少迁越障碍。而没钱的星域就只能利用空旷航道,一跳一停的前进。这种航行被驾驶员们戏称为蛤蟆跳。
第二点限制是迁越发动机的材质问题,迁越发动机使用高浓度压缩能量作为燃料,这种燃料在释放能量的过程中会散发出巨大的热量,人类在宇宙中所发现的任何耐高温材料也无法让迁越发动机保持长时间运转。所以,飞船在各个国家的科技影响力之下产生了优劣之分。比尔多纳利虽然是超级大国,但在耐高温材料的研发实力上却只处于宇宙各国之间的中游。就算是这样,耐高温合成材料的配方在撒加的存储器里也被列为A级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