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的行动目标,首先要端掉新罗市与陶善仁有往来的人,找出他们官黑勾结的证据,最好是挖出他们贪赃枉法的事件出来,将这些小角色逐一去掉。这只是大树的一些小根,盘根错节,先崭断小根,再来挖大树的主根,根都断了,大树轻轻一推就会应声而倒。
了解他,了解他的关系网,了解他的势力范围,了解他的朋友,也要了解他的敌人。瓦解他的朋友,拉拢他的敌人。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按计划进行。可是有件事情打乱了程新明的阵脚。
杨柳清突然死了。程新明接到噩耗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现实,年纪轻轻怎么会说死就死呢。电话中说她死于心脏病,还没二十三岁,年青人怎么会突发心脏病?
谋杀,这一定是谋杀。上次把唐老板的脚筋挑断了,老唐无处报复,把气都撒到她的身上。程新明赶回匡故镇,球磨场一片庄严肃穆的景象。球磨机停止了转动,圆滚滚的大钢筒子停立在半空,一动也不动;高大的铲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完全没有往日的威风与霸气。若大的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黑黑的铁砂如泥一般灌满了蓄沙池。
见院里有车的动静,一个工人从房间里出来,程新明知道那是杨柳清的房间,出来的工人他也认识,是与他一个村的,程金和。
“新明,你可回来了。”程金和见程新明回来了,如遇大救星。
“怎么回事?”程新明冷冷地问世,言语中带着几丝责备。程金和摇头。
程新明大踏步地跳进屋里,屋里挤满了人,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程新明的心还是不自觉地重重地往下一跨。他一直有些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总以为他回来就会改变一切。
围观的工人见程新明回来了,不自觉地让了让,让出了一条道。程新明缓缓走到床边,在床边,在床沿上重重地坐了下来。掀开盖着的床单,一张秀美的脸庞露了出来。静谧而又安详而又满足,没有一丝痛苦,从她的神态看没有一丝的遗憾,她是心满意足地去了,双眼紧闭,嘴巴微微张开,好像还要说些什么。是从睡梦中,突然地就走了。没有一丝的准备,没有一丝的挣扎,没有一丝的不舍之情。
程新明沉思,默默不语,但这片刻的沉思被工人们打断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突然去了。”
“大概是杨柳清太辛苦了,这些天来没日没夜地加班,赶着磨铁砂,怕是累跨了。““年纪轻轻就走了,真是太可惜了。“工人七嘴八舌。
程金和走到程新明身边,想是要安慰他。“医生已经来过,说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性的心肌梗塞。”
程新明一句声不作。他想要发作,但此时冲谁发火?沉重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气来。这会是心脏病吗?但没有更好的解释,他宁愿她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性的心脏病,这也让他心里好受些。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向他袭来,仿佛突然之间他苍老了许多。
已经有两个人离开而去了,两个女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还会有谁,还会有谁离他而去。
程新明再次为杨柳清盖上了床单,呆座了片刻,神情怪怪地。工人们见程新明一句话不说,谁也不敢再说话。人们担心起来,这个程新明不会再一次地疯掉吧。
“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到球磨场来过?”程新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子。
“没有呀。”众人疑惑,异口同声。
程新明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又默默地不做声,转过脸再一次凝视杨柳清。见她的手居然还伸在被单之外,程新明重重叹口气,轻轻捏起她的小手,准备放入被单里。
手已经是冰凉晾,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暖。白皙的手指没有一点血色而显得更加的残白。程新明仔细凝视,突然,他发现在那残白的手背上,居然有一个不起眼的针眼,有一点点血迹渗透出来,血已经完全凝固了。
针眼是新的,看来不会超过昨天。“杨柳清最近输过液没有?”程新明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没有呀,众人摇头。没见她病过,输什么液。
“火速报警,把法医请来,做法医鉴定,我要最好的刑警,我要最好的法医。”程新明嚷嚷着。
警察来了,法医来了,果不其然,杨柳清是在睡梦中被人向血管中注射了一种药物,引起心脏停止跳动而死。这种症状从常规检查来看,就像是正常的突发性心脏病而死。而这种药物,从医学角度来看,科技含量非常高,国内更本就没有,一般的医生一般的仪器根本检查不出。
刑警队是何婧带来的,法医是从省城请来的,据说是为了某件大案,专门进驻新罗的,听了又有人死得离奇,专门放下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用他的话说,他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种药物,还没有真正见过,今天见过也是不寒而凓,只要千分之一毫克,就能在千分之一秒,让人的心脏停止跳动。比世界上最毒的毒蛇还要毒。
刑警队例行公事,问了些问题,做了些笔录。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何婧安慰了程新明几句,等有了线索,让程新明再来找他。
程新明通知杨柳清的亲人,她家里除了一个已经成家的哥哥,父亲母亲均已去世。可怜的女人,无依无靠。程新明给她的哥哥三十万块钱,也算是对杨柳清最大的补偿,不管怎么说人是在他球磨场死的,他都有责任。杨柳清的哥哥倒是异常欢喜,从来都没见到这么多钱。
她哥哥风风光光,轰轰烈烈地把杨柳清给葬了。程新明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一直把她送上山。
看着一铲铲的黄土逐渐将黑色棺木一点点的覆盖,从此只身与黄土相伴,孤冷冷的一个人,长年除了山上的松树守候,再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儿。荒草过几年这会长满坟头,这新添的坟墓就会慢慢隐藏青松翠绿之中,那时候人们就会忘记了这里曾经长眠着一位年青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