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恩从不觉得在武器上淬毒是一件多么不道德的事情,老头子带着他游荡江湖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想要道德无损,一不入江湖,二不进庙堂。”李承恩那个时候还很小,只是觉得老头子说这句话时候样子很潇洒,直到后来李承恩一只脚踏入江湖,一只脚迈进庙堂之后才真正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真正正干干净净的人都在种田,打铁,磨豆腐,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憨厚得笑容,咧开嘴后的大白牙。甚至到后来李承恩发现庙堂上的人至少还受到官面上的约束;而江湖上?灭门惨案屡屡发生,弱肉强食赤裸裸地写在江湖规矩之上。
就比如说此刻,如果徐文轩被人家杀了,那也只好自认倒霉,毕竟技不如人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好埋怨的,最多就是谁来报个仇,用杀手的人头祭奠一下死掉倒霉蛋的在天之灵。
望月湖并不算太大,所以也就没有必要配一个太大的凉亭。不大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他的身边靠着被五花大绑的徐文轩。
“这绑法实在太官方了!标准的捕快捆绑式,回去以后好好习武,免得下次在被人抓来!怪丢人的!”李承恩微笑着歪头看着像是粽子一样的徐文轩。
“还有心情调笑,真不知道你这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啊!”坐在一旁的男人站起身来,露出自己的身形脸庞。
李承恩看着他轮廓分明的国字脸不禁哑然失笑,大祯国的江湖实在太小了,又是熟人啊!而且是老熟人了:“很久不见啊!”
“我见过你?”国字脸的男人皱眉思索,想要回忆起自己何时何地与眼前这个人见过,许久之后他发现自己失败了。
“你捡回去的那只猫现在可好啊?”李承恩面露微笑的问道。
“是你?你的脸?”国字脸男人惊讶的问了一半便明白了个中原因:“老人家原来会制作失传已久的人皮面具啊!”
“是啊!所以说当初你我在河边感叹的话,如今依然如此,老天爷一点儿也不公平,在吃啥没够,干啥不行的对立面弄了老头子这样一个过目不忘,一通百通的怪物。”李承恩突然想起了京城天井里坐着的那个老头子。
“早知道今天是要拦住你,我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国字脸嘬着牙花子说。
“现在走也来得及啊!”李承恩摊开手,“我不会拦你的!”
国字脸呵呵一笑,昂首傲然回道:“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我怕了你?”
“难道你不怕我?”李承恩微微一笑,举剑向前:“我们多久没有比试过了?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来吧!”国字脸昂首朗声说道:“断梦剑郭浩然讨教了!”
话音一落,两人疾速闪身相对,郭浩然手按腰间长剑,居然并没有拔剑!就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如闪电划过,郭浩然拔剑横撩!
“铿!”郭浩然皱眉闪身而退,因为李承恩居然用的也是同样的招数!
“他还是教了你啊!”郭浩然微笑着说。
“原本无论如何都不教的!后来呢,连哄带骗的嘛!毕竟……经常跟在身边总是会沾一些便宜的。”李承恩手按剑柄,轻声说:“只是他告诉我说,我不适合这种剑法,因为我专注性太差,而这种剑法需要的是一瞬间的绝对专注。”
“结果呢?”郭浩然问道。
“结果?之前一直嗤之以鼻来着,因为我觉得像我这种武学奇才啊,应该是没什么东西是学不会的……这回遇到你,我觉得我果然不适合这种剑法!”李承恩说话的同时,按着剑柄的手腕缓缓的淌下一缕鲜血。
“不过你也很厉害了!把一个被老人家断言不适合的剑法练到这种地步!”郭浩然赞赏的说。
“谁说我练了?我只是学了而已,这是第一次用!”李承恩急忙很认真的否认。
“我本来就已经很嫉妒你了,请你不要继续让我更加嫉妒你!”郭浩然咬牙说道。
“再来吧!我用别的剑法,试试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强!”李承恩将软剑握回到手中,做出了一个起手式。
“还要试?一试再试,什么时候算完啊!”郭浩然手按剑柄笑了起来。
“仅此一次!”李承恩话音一落,抖腕攻向郭浩然,剑刃如同灵蛇吐信,直奔郭浩然的按剑手刺去,郭浩然却丝毫不躲闪,依然等待时机拔剑出手。
“刷!”李承恩软剑划破郭浩然手腕衣料的瞬间,他终于出剑了!依旧势如闪电!剑光划出一个优美的半圆,笼罩在李承恩的身周,这是郭浩然剑意的巅峰!拔剑之时身周皆为剑!只要你在我身周,便在我剑意之下!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进步很大啊!”李承恩与郭浩然错身而过之后赞赏的点头说道:“如果老头子能看到你到了这个境界,一定很高兴,当初一时起意教导出来的小叫花子居然已经踏入天阶境界,那一定是他这辈子除了自己以外,最骄傲的事情!”
郭浩然看了看手中的断剑和身上被搅碎的衣服叹了一口气,随后兴致寥寥的说:“老人家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一定是教出了你这个怪物,至于我……恐怕他早就不记得了!”
“那你可就错了,老头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可能就是教出了我这么个逆徒!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吧!因为一些原因,我算计了他,然后我把他打败了,逼他立誓,囚禁了他。”李承恩看了一眼手中的软剑,随手抛给了郭浩然。
“什么意思?”郭浩然接下软剑愕然的看向李承恩。
“如果你问老头子的事儿,字面意思,我囚禁了他,如果你是问剑的事……老家伙最喜欢的剑,名字叫登天,他也是拿着这柄剑登上江湖青云之上的。好东西!囚禁他之后,他没有说恨我之类的话,也没说自己英雄一世最终落得身陷囹圄之类的话,你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郭浩然疑惑的看着李承恩。
“两句话:第一句,带着登天继续去看看着天下豪杰!第二句,让这天下豪杰看看什么叫名师出高徒!”李承恩突然感觉有些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