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享婉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漆黑，后脑有一处地方隐隐作痛。
所幸身上并无其他地方的痛楚。
她略略适应了身体的麻痹，挣扎着坐起来。
就听到一把清朗的声音从身旁响起：“醒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此时的光度，甄享婉转过头，看到上官敏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席地而坐。
两人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草地，抬头皆是茂密的树林，月光从枝丫间倾泄下来。
“这是哪里？”甄享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
“估计是在山谷里，你在马背上晕倒了，滚了下山。”觉察到甄享婉防备的语气，上官敏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只简单地说了过程。
“所以是敬明救了我？”甄享婉的语气中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为何不呼救？”
那马失控之时不过晌午，如今这天色已黑，少说也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她居然晕过去了这许久，而这么长的时间，上官敏却什么都不做，只任由两人被困此地。
面对甄享婉的质问，上官敏语气淡淡，不辨喜怒：“学生无能，滚下山之时受了伤，如今已经无法移动分毫，让大人受累了。”
甄享婉看过去，才发现上官敏的右手以十分奇怪的姿势向后弯曲，许是脱臼了。
她细细地回忆了当时那情形，那匹马突然发难，她只来得及握紧缰绳，伏下身子，尽量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来。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突然会晕倒。
虽然她不敢说自己是骑射好手，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一匹马发狂飞奔就吓晕过去。
她当时分明感觉到耳后有一阵微痛。
是了，应该是有人用暗器把自己打晕了。
因她抱了摸清这马场的心，早把山卿卿支了出去，而莫道风等人皆在入口候着，她身边只剩一个不懂武功的知桃。
倒是疏忽了，让人有机可乘。
只是这到底是谁的作为，目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上官敏，只见他虽然坐姿奇怪，但是神色不变，面对甄享婉并不友善的目光，依旧淡然自若，目光幽幽地与她对视。
明明是因为自己而受伤，却还面对如此的诘问，自己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了。
甄享婉叹了口气，道：“敬明恕罪，是本官误会你了。”
“无妨，本是学生疏忽。”
一时两人倒是无言以对，入耳只有阵阵的虫鸣。
甄享婉站了起身，四处走了两步，可惜树丛茂盛，根本无法判断此时的位置。
心中那股不安又升了起来。
就算十年过去，她依旧害怕这种黑暗寂静的野外，不需要闭上眼，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还有那一声声压抑的轻轻抽噎。
无处不在，避无可避。
“大人，您身上可有伤？”上官敏轻声问道。
“不曾，谢谢敬明关心。”
“既然大人无碍，不如来生个火，说不定能让大家早些找到我们。”
真是昏了头，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发现。
只是她身上并无火折子，有点无奈的地问道：“敬明可带了火折子？”
“有的，只是要劳驾大人您亲自过来取。”
上官敏如今动弹不得，只用目光示意自己腰间：“大人，荷包里有火折子。”
不过微微靠近，上官敏身上那似竹似兰的气息传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及辨认的异味。
甄享婉心中一乱，不及多想，匆匆取了荷包，就远远避开。
待她把火生了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上官敏一眼，才发现他胸前晕了一滩暗红的印记，刚刚那异味，大概就是这血腥味。
微微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上官敏明显气息紊乱，说完这一句话，却忍不住微微喘息了起来。
这么说话的当口，胸前那本已经暗红的血迹又鲜艳了两分，似乎是本已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
就算这是上官敏有意为之，这个圈套自己也必须要跳，不然怎么能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心中思定，脸上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敬明，你的伤口……”
上官敏脸色苍白，扯出一个苦笑：“让大人见笑了。”
“敬明勿要多言，身上可有伤药？”
上官敏倒是笑了：“大人，学生思虑不足，并不曾想过会受伤，因而并无准备伤药。”
甄享婉点点头，靠近几步，细细查看了一番，心中叹息，这上官敏确实伤得不轻，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他确实舍得下血本。
“敬明，看来要先给你止血。”说完不待上官敏反应，甄享婉已经开始脱他的上衣了。
上官敏握住自己的衣襟，脸色微微发红，挣扎道：“大人……”
“敬明，活命要紧，此时并无他人，不会有碍你的风姿的，勿要慌张。”甄享婉一本正经，还开了个上位者体贴的玩笑。
把两人之间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尴尬转换成了少年人好面子的虚荣心，一时倒让上官敏无从拒绝，不然倒真的显得自己过于扭捏了。
不知他心中想得何事，只见那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握住衣襟的手轻轻松开，对着甄享婉道：“大人，还是让学生自己来吧。”
等他脱了外衣，双手微微颤抖着要去脱里衣之时，甄享婉轻轻咳道：“敬明，可以了，此间并无大夫，我也不会查看伤口，用这件外衣足够了。”
上官敏那已经掀开里衣衣襟的双手顿住，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心中一阵懊恼，这是被调戏了吗？
但是甄享婉一派清风霁月，捡了一块锋利点的石头在外衣上面一顿猛戳，上好的绸缎外衣，就让她撕成了几条布条。
“敬明，我来给你包扎，多有得罪，请见谅。”
素来算无遗策的上官敏心中产生了一丝的怀疑，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自己预计的不一样，这种事情上，名声有碍的明明是女子，为何让这甄享婉一说，倒是显得自己矫揉做作了？
但是失血过多让他产生了点晕眩，鼻间漂浮的是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不知不觉，他居然有点困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