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在房中找了许久都不见那支白玉簪,心生失落,那支白玉簪是他好不容易寻了昆仑墟的白玉打造的,他本想着若遇到娘子,便亲手送给她,当做定情之物。没想到有一次同阿姊谈话时,说漏了嘴,被吴金枝听到,她居然潜到他的房间拿了去。待会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让她交出来,许仙边想边朝着床铺走去。
白蛇只能缩进被子的深处,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就在这时,被子突然被一把掀开,平静下来的许仙便察觉屋内气息不对,一看竟有条通身白色的小蛇缩在自己被中,又见这蛇的形状与旁的蛇类不同,头上多了两个似龙非龙的触角,想到白素贞的原身便是白蛇,许仙脸色大变,心惊暗想道:他家娘子不会是被那小妖打回原形了吧?
许仙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灼灼地望着床上的小白蛇,白素贞本是一惊,又见他丝毫没有动静,心下好奇,亦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许仙察觉到她身上隐约显现的紫气,心下明了,这小白蛇定是自家娘子无疑了,却不明白她为何会躲在这里。
原来,许仙身上怀有七窍玲珑心,非是修为高深的妖魔地仙及仙界人物,他都能辩出真身,白素贞已是地仙修为,故许仙初遇时并不能辨别,而方才街头所见的小生分明便是一条青蛇妖,道行尚浅怎么会敌得过法力高深的她?他当时也想追去,但一听吴金枝拿了自己收藏多年的玉簪,一时火冒三丈着跟吴金枝回了吴府,自家娘子现下这般莫不是来寻他的?
许仙想到白素贞会主动寻他,心中的怒气便全消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见小白蛇不停冲他吐蛇信子,似在说,若他靠近便要咬他,许仙心中竟没有丝毫畏惧之意,反道觉得她此番呆萌迷糊的样子甚是可爱,心下赞叹:没想到娘子的真身竟是这般灵动可爱。
许仙又担心她真是受了伤,边伸手过去,边道:“你莫怕,我不是来抓你。你突然出现在我房内,我想你不是怕冷就是被人追赶,可这天气已逐渐回暖,想来你定是被人追赶才到这里,且让我看看你是否受伤了。”
白素贞有些惊讶,咦?居然还有不怕蛇的人,这人还担心她受伤,真是奇怪的很。
许仙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又朝她周身看了看,没有发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又见这蛇可怜兮兮缩在他怀里,也不咬他,心里越发柔软,轻轻抚了抚蛇头道:“若是怕冷便呆在我怀里,取一会儿暖,我待会儿送你出去。”
白蛇身体上下动了动,伸出头看了看许仙,然后当真爬进了他的怀中。
许仙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见天色已晚,便想着带白蛇到西湖,将她放生。虽然他也挺喜欢娘子缩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但还是想向她问个清楚。眼下又不能让娘子察觉他已知晓她的原身,不然若把人吓走了,他上哪里去找她。
许仙怀揣着小蛇,刚走出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袈裟的和尚正对着院中那口石井探头探脑望着。
许仙喊道:“何人在此?”
法海还未回神,只见法杖带着劲风就朝着许仙劈过来,许仙惊得连忙一闪,法杖堪堪打在许仙身旁的石块上,石块登时四分五裂。
许仙惊魂未定,怒道:“哪里来的和尚,居然敢入室行凶!”
法海连忙收回法杖,朝许仙双手合十道:“施主,抱歉,贫僧是来此捉妖,并非入室行凶!”
许仙冷哼道:“我一出来就看到你在窥探我们院中的石井,你若不是入室行凶,此时至此莫是想行盗不成?对了,今日县衙才丢了库银,莫不是你这个和尚盗的?”
法海这时却是定定望着许仙,心下赞叹道:好一个仙风道骨的小生,此等仙人之姿,法海自觉平生仅见,看他面相是大有机缘之人。正想要不要劝他弃红尘入佛门修道,却又瞧见他怀中的小蛇,面色一紧,厉声道:“施主,你怀中可是不净之物!快些交于贫僧,否则施主性命堪忧。”
竟敢说他娘子是不净之物,许仙当下真是怒了,目含冰霜,声音愈发冷:“你才是不净之物!竟敢趁夜打家劫舍,看我一棍!”
许仙说着便拿起旁边的扫帚直接打过去,法海下山前曾被师傅告诫,不得施法伤人,这下只得被打到处乱窜:“施主,你且听贫僧.......啊!你怎么乱打人呢.......”
许仙边打边振振有词道:“我打的就是你这坏僧!”
这时,吴金枝和吴师傅闻声过来,见着许仙竟在追打和尚,一时都错愕,纷纷喊道:“汉文”,“汉文哥哥!”
吴金枝正欲过去,却被吴师傅拦下,吴师傅喊道:“汉文!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仙看到来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指着有些狼狈的法海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竟敢窥探吴府的宝物,被我撞见,还想杀人灭口,师傅,你们快些去报官!”
此时已被打得衣衫不整的法海赶忙开口道:“施主不可妄言,贫僧是来捉妖,何曾要杀害于你!”
许仙冷哼道:“我一出来,你就拿那金杖袭过来,且看那石块都被你打得四分五裂,若不是我身手灵敏,现下怕已粉身碎骨了,你还敢说你不是入室行凶?”
吴师傅两人闻言又看看那碎了的石块,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和尚的眼神透露着丝丝的恐惧,像是看一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
法海不禁头皮发麻,还是镇定自若地口诵法号:“阿弥陀佛,那妖孽一定还在附近!贫僧捉妖去也!”说完,飞身追出了院外。
许仙这才放下手中的扫帚,亏得他前世当了几十年的扫地僧,用扫帚的功夫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纵使没有法力在身,武术也不在话下,只是他鲜少在人前出手罢了。
许仙想着那怪和尚,心下猜测,难道自家娘子是因遇到这和尚才不得以化回原身的?忍不住隔着衣裳拍了拍怀里的小蛇,安慰道:“小蛇莫怕,我已将坏人打跑了,这便送你出去。”
一旁的吴金枝见许仙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自觉十分奇怪,又喊了一声:“汉文哥哥,你在说什么?”
许仙这才道:“没什么!”又想起了他的白玉簪,伸手朝吴金枝道:“我的玉簪呢?”
吴金枝一脸不舍地从袖子取出一支纯白无瑕的白玉簪,簪头雕了一条灵动可爱的小蛇。委屈地递给许仙。
许仙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看了又看道:“幸好没有磨损,不然又得去重新寻一块玉石了。”
吴金枝见许仙眼中只剩下那玉簪,她不过是想借来带几日,没想到待人一向温和的许仙今天还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吧,她承认,自从那日偷听到许仙为日后娘子准备了一份聘礼,她便好奇,这才潜入他房中拿了去。
吴金枝委屈哼哼,心想:既然是送给日后娘子的,那她不就是她的娘子吗?早给晚给表都是给她的吗?至于对她生这么大的脾气吗?
吴师傅见许仙黑了夜还在吴府,两人又是如此神色,眉头不由一皱。他才出门两日,一回来自家女儿便说许仙已同她私定终身,还给了聘礼,直接对许仙怒斥道:“汉文,我且问你,你是否将手中的玉簪给了金枝,说是定情之物?”
吴金枝没想到,自家爹爹大庭广众地这样问,有些娇羞了起来:“爹爹,你怎么能这样问汉文哥哥呢?人家多不好意思呀!”
许仙却是深皱着眉头道:“师傅,许仙并未给过师妹什么定情之物,这簪子的主人另有他人,是师妹自己误会了!”
吴师傅眯起眼道:“可是,金枝怎么说是你允诺,要与她私定终身的?许仙!我警告你,你可别妄想打金枝的主意!我的女儿日后是要嫁大户人家的!”
许仙心想:“吴金枝不来打他的主意,他便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轻易招惹她啊!”,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深施一礼:“师傅教诲得是,许仙区区寒生,哪里堪配师妹。从今日起,我定当注意男女大防,不再随意与师妹亲近。”
吴师傅点头撇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像我家金枝这般国色天香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就算是配王孙贵族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夜深了,你不宜在后院多待,回去吧。”
吴金枝却是不愿,“爹爹,你怎么能这样,我就是喜欢汉文哥哥,你都答应我的......”
吴师傅摆了摆手道:“我那是被你气蒙了,既然汉文已将事情言明,那我答应你的事情就此作罢,你就好好呆在府里,待你过了生辰,我便去寻媒人同你说亲。”
吴金枝听着,直接哭了起来:“爹爹,你竟欺负我,呜呜呜......阿娘不在了,你就不疼我了......”
吴师傅被她哭得头疼,直接喊人道:“来人,快将小姐送回房内,好好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房门一步!”站在一旁的翡翠和阿福连忙走过去拉起吴金枝。
许仙想了想,不愿因为自己而让吴家父女伤了情分,忍不住道:“师傅,师妹只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我想她定是平日里听那摘星楼说书先生说多了才子佳人的故事,这才学着那些话本故事闹着玩的,你且轻饶她罢。”
吴师傅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许仙过去虚扶起吴金枝,私下朝她使了个眼神。吴金枝心中一喜,她就知道汉文哥哥不会不管他,心中虽是不愿,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是呀,汉文哥哥说的对,我就是羡慕那些才子佳人,才学着话本里的话对爹爹说的......爹爹你竟这般凶我......呜呜呜”
吴师傅知道自家小女平日里最喜欢逛的就是那勾栏瓦舍里的说书楼,无奈又好气地从许仙手中接过她,吹胡子瞪眼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居然敢用这个事情来诓你爹爹!”
吴金枝听出,直接扑进吴师傅,哭戚戚撒娇道:“那还不是怪爹爹平日里净是照看药堂,许久不曾同女儿玩了,呜呜......”
吴师傅听了心中有愧,不由抱起女儿,安慰道:“金枝,爹爹错了,你莫哭......”
许仙见此心安,朝翡翠和阿福摆摆手,举了一个灯笼便出了吴府,一个人朝西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