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紫衣扶着一位小姑娘从后堂进来,小姑娘生的可爱,却无比清瘦,许是身体孱弱的原因,脸色有些白,走路还要两边有人扶着。邬建看她虽然年龄小了一些,但是竟与玲玲有些像,不由得又有些想家伤感起来。
“他在哪里?”小女孩轻声问道。
“奶奶,他在青儿旁边坐着呢!”紫衣边说边向邬建指来。
“呃~奶奶?!”邬建一脸的惊讶,拉了拉青衣的袖子。
青衣少见的正色道:“不可无礼!”
奶奶缓缓走来,邬建看她身着五彩衣,腰别青黄流珞樱,头佩银色九凤钗,右手上带着流光翡翠镯,镯子上隐约有奇怪的字,邬建看不太清。邬建看着她愈走愈近,脑子在想究竟要叫她什么好,难道真的要叫这个女孩子奶奶吗?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声音的确是小女孩的声音,有点奶声奶气的,说不可爱是骗人的。
“我叫邬建,今年六岁,住在琼城西边,父亲是……”
“你看到这手环上的字了吗?可识得?”还未自我介绍完,就被小女孩无情的打断了,小女孩把手伸出来问道。
邬建被女孩弄得有些紧张,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邬建纳闷这些字和自己能不能回去有什么关系吗?
“呃呃……这字我不认得。”邬建仔细地看了老半天,手上都开始冒汗了,青衣也好奇的探过来,小姑娘却立马将手藏进袖子,王姑娘和林姑娘都瞪了一下青衣,但是小姑娘看上去没有生气。
“姐姐们可待你不好?这里吃喝不开心?为何这么急着要走呢?”小女孩的问题竟和林姑娘的问题如出一辙,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邬建觉得她给的压力比林姑娘还要大。
“再不回去,家里人不放心,父亲肯定要打我了。”
“真要回去吗?这些姑娘可待你如家人,绝不打你不骂你,你也不用担心回去受罪,吃的喝的用的只要你想到的因有尽有,你可想好了?”小姑娘的眼睛盯着邬建,一脸的认真与真诚,倒是让邬建有些手足无措。
“姐姐们待我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将来有机会必定尽我所能来报答这份恩情。只是父母养育多年,未尝尽孝,此时不回去,更是让他们担心。我定要回去才好。”邬建有些急了。
只见小女孩真诚的眼神瞬间冷下来,看向别处,让邬建感到心惊,感到害怕。
“你真要走的话,我也不拦你,希望你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女孩似乎有些怒了,周围的姑娘们个个噤若寒蝉,低下头去。
邬建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话?”
“恩情!”小女孩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却似乎无比沉重地压在邬建的心上,他小小年纪或许能猜到这个词具有怎么样的分量。可是这也导致了将来发生的事情,这却是邬建万万想不到的。
小女孩接着沉默地看着门外,眨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紧接着她说道:“你随我来。”说完就径直的往门外走去,邬建等人赶紧追了上去。
七回八转,走了许久,竟来到一颗歪脖子枯树下,离树不到两米的前面是一处骇人的悬崖,长长的笔直地将这里的世界划分天地,两边不见边际。此时这样望去,仿佛世界的天涯海角不过就是这样,四周再无山无水,只有天空与云烟,看不见下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知有多深。
小女孩领到此处,向邬建说道:“你往下跳去,若是不死便能回去。”
没人能揣测被叫做奶奶的女孩此时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否属实,或许有人知道,但是也不敢多嘴。此刻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崖外的天边远处,望着这里没有月亮没有太阳的无尽天空。
邬建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但是来这里时的奇幻经历暗示着这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邬建能感觉到这里的人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害自己了。
犹豫间,白衣的王姑娘补充道:“此处往生涯,尽头便是人世间,但是我们的人跳下去,轻则失忆,不知为人,重则灰飞烟灭,不得轮回,便是知梦境界的我也不敢轻易尝试。我们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的回去,但是这是唯一的方法,其实你要是放弃回去,选择和我们一起生活,说不定将来修得真果,再回去也不迟。”
这时青衣跳出来,拍了拍邬建的背,说道:“说了能回去,就是看你敢不敢了。还是留下来吧,跳下去恐怕到了家也是成了个傻子了,倒不如留在这里,我觉得这里就缺你这么可爱的人,一个个的我都快闷死了。”说完灵动的眼睛望着邬建,闪闪发光。
可是邬建却一句话也不说,听完决绝地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走到崖边上,探头向下望去,流动的云令人晕眩,清冷的风吹来,心中一惊,不免委屈起来,心里暗道:“为什么上天让我来到这里?这就是朱先生说过的命运吗?若是可以回去,我便是缺胳膊少腿的也要回去,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我不属于这里。”想完把心一铁,就这么决定了,小小的灵魂点亮了对命运的抗争之火,这也是邬建没有觉察到的,只有小姑娘愣了愣神,似乎是在回忆起了某个久远的人。
“姐姐们,可没骗我,只能从这里回去?”仿佛邬建的声音要被风吹走,带着丝丝的颤抖。邬建回头看了看青衣,看了看王姐姐,看了看那位小女孩,小女孩正在望着自己,静静地摸着她的袖中的镯子。
“哼,我们可没有那闲工夫来骗你,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好不容易出关一次,就为你来吹这往生涯的冷风。你还想着我们骗你,我看你就是狼心狗肺……”
“住口,阿紫!”那位小姑娘突然喝到,紫衣顿时不再作声,小姑娘缓了缓,接着说道:“不曾骗你。”
这时,邬建才转过身来,径直地低头朝着姑娘们走来。
青衣一看,顿时开心的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不回去了,留下来才是对的嘛,以后吃香喝辣……!”突然邬建猛地抱住了青衣,就那么一刹那,努力闻了闻青姐姐的味道,便松开双手手,一回头,就要冲刺而去,入浩浩云海。
“我不能留,母亲的饭还未吃够,还要接着向父亲学习打猎,玲玲的手还没摸,挣比胡家多的钱,让朱先生夸我一次…….我年纪虽然小,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是我不想要的。”心中呐喊,邬建便飞出了这缥缈的往生涯,只觉身子在下落,无处着力,心跳在瞬间加速,耳鸣不断,呼吸苦难,一种熟悉的即将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豁出去的决心瞬间被恐惧崩溃,眼泪便不自觉的飞溅而出。
才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去,邬建却感觉似乎过了一辈子,这时邬建发现不知何时远方的云中突显黄金的大树,金色的树叶,金色的树枝,在云烟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仿佛亘古的存在,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邬建的眼前,壮丽无比,即将昏迷的邬建却仿佛看见了母亲烧饭时的火光,父亲的眼光,水中的阳光,以及自己的泪光。
“臭和尚,你要和我作对?”一声巨响从头上传来,似乎是那位被叫做奶奶的小姑娘的声音,那位小姑娘的声音这么大,而且充斥的愤怒和杀气,让邬建惊得猛地一哆嗦。
紧接着有凤鸣声响彻九霄,九只银色火光冲天而出,形状似凤凰,宛如天神的箭矢,破云而出,黄金大树也不知何时化作黄金大佛,闭目合掌,神情安详。只见大佛缓缓的睁开眼,顿时云开雾散,霞光飞散,大佛举起左掌,掌心朝着九凤缓缓伸出,右掌却向邬建伸出来。邬建见其左掌与九凤碰撞在一起,火光冲天,气浪滚滚,轰鸣声炸开使得邬建的双耳流血。
就在邬建觉得即将粉身碎骨之际,黄金右手将邬建一把攥住,只有手掌中邬建才能深刻体会到,这佛掌如天地琼宇,那九凤如日月交织,自己便是天地间的尘埃,在动荡中起伏,这时候该怎么去嘲笑自己的命运呢?
世界的错?命运的错?自己的错?罢了罢了,就当是一场可笑的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