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宫中,一位黄袍男子端坐最上方,正与秦凤西交谈。
施隐进得太阴宫中,远远地喊道:“掌门师弟此次天悲庙一行,可有收获?”又上前施了礼。
黄袍男子起身走了过来,也是施了礼,说道:“师兄你我二人,又没有外人,就不要如此多礼。诶?你身后这位小家伙是何人?。”
邬建赶紧上前一拜,说道:“弟子邬建拜见掌门!”
施隐严肃的脸上笑了笑,对施一说道:“今天刚收的小弟子。”
邬建抬起头来,只见黄袍男子,眉清目秀,双眼透彻,高额头,双耳有灵光,凸颧骨,皓齿厚唇,身材修长,体态匀称,气质天然,黄袍飘飘,一派仙人模样。
只见仙人模样的人一惊,问道:“可是二师公的那位?”
施隐点头不语。
只见仙人模样的施一又对着邬建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八岁有余。”
“我本无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当做见面礼,只有这本慧能和尚给的拓本,里面记载了佛教心法《妙法经》,你且收着罢。”
施隐赶紧拦住,皱着眉问道:“掌门师弟,这经书你如何给得了他?”
施一开口一笑,谈吐随意,说道:“虽说我们清平山也是有无上道法,只是这炼体的道法却不如他们。而且这经法是世间修身基础的上品,如今带回来,可算是弥补了我们基础心法不足的地方。”
“可是······”施隐还想说什么。
施一接着说道:“佛教讲究慧根佛缘,慧能大师便是教我将经书授予山中年龄最小的弟子,本来是要给云云的,如今便与他了。””
“掌门师弟海量,只是山中从未修习过这佛家经法,恐怕他无人教导,若是出了问题如何是好?”施隐有些担忧地说道。
施一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慧能说过,有缘便是修得,无缘就是一个字也融汇不通,若是他果真不通,我再收回授予他人,师兄你且放心吧。”
此事定下,不再细表。施一接着说道:“此次会见慧能大师,商讨道佛交流之事,若是成功,将来百家修行,不相往来的面貌会有大变化。自第五代祖师合体劫崩,我们道家已经有六百多年未有人踏入练虚境界,如今天地有变,山内传人渐薄,又有妖邪魔教并起,怕是从此以往,道门尽破,愧对列位祖师。我欲静中思变,改变格局,百家交流融汇,变通真法,从而返璞归真,推理出天地真法。”
“那慧能大师如何?”身旁的秦凤西忍不住问道。
施一说道:“慧能和尚有大智大慧,佛法高深。我抵达当日便要与他验证佛道交流是否可行。他佛法清透又悟性十足,据说已经触及到了佛教的真果境界,当日与我谈佛论道,不知不觉竟过去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停不息,直讲的他座下生莲,天花乱坠,而我则有神清气爽,梦转三界之感,听得他一场讲论,更胜我数十年的修行。”
“佛教竟有这等人物?”施隐与秦凤西皆惊呼。
施一又接着说道:“岂止是佛教,你们可还记得,龙牙会以武入道,便有一位人物,就是他们的二会长,听说已经修炼至武炼巅峰,有世间无敌之势;还有海母教的圣女,如今操控海神宫,手掌海神杖,海上施法如有神明之力,寻常莫测;甚至魔教玉光楼,以往并无大名,可是前些年出了一位人物,不知姓名身份,出手有惊天动地之能,慧能大师的师弟慧品和尚便是死于他手。天下修行者,竟纷纷有些劫定而上之势,想来不久后世间定有动荡,我清平山如何迎难而上,倒是个难题。”
邬建想不到世间竟是如此的诡异多变,对修道前辈只能望其项背。如今发现修道者看待世间事比寻常人更加复杂,教派只间明争暗斗,时常有人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不免惊骇。
又听见秦凤西说道:“至于我们道教……哎!也不知幻谷现在是个什么地步,只是我们走清派,他们走梦派,若是他们不想出现,我们也难以找到他们。眼见着道教式微,我等却无力改变。”
施隐听了也是黯然,说道:“大师公修为通天,逆天而上修得化神大境界,却早早劫崩而去……如今二师公便是我们清平山修为第一人,可也是受了重伤,境界有所倒退。而三师公云游四海,不知何处。四师公从不出藏龙阁半步,也是不闻山门之事。还有师父师娘他们……”
施隐没有把话说完,邬建背后看得清楚,施隐双手颤抖,肩背沉了下来,这位中年汉子不知在忍受怎么样的悲痛。
施一也是低头一叹,沉默良久,最后开口说道:“师兄,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清平山只要还有我等尚在,就断不可能泯灭而去!”
施隐渐渐也是缓了下来,施一见状放心了很多,接着说道:“话说此次二师公的事到底如何?”
施隐暗中示意了秦凤西,秦凤西明了其意,便领着邬建出去了。
邬建被牵着手,走的时候回头望去,只见两名男子面色沉重,二人的眼神里的东西邬建不是很明白。
秦凤西领着邬建走出门外,邬建在后头跟着,却在低头想着二师公的遭遇以及自己父母的仇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师傅和掌门不愿和自己说?
秦凤西领着邬建走出宫外,一直走到一座大鼎前面站住,看见邬建的模样,秀指轻轻抬起,指着这破旧大鼎问着邬建说道:“你可知这鼎为何立于此处?”
邬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眼前赫然立有一座大鼎,三足而立,铜锈斑斑,上面的纹路因岁月流逝而也有些模糊不清,只是还能分得清鼎上的游龙戏凤,云海翻腾。
邬建老实地回道:“邬建不知。”
秦凤西用手温柔摸鼎,说道:“此鼎乃二代祖师打造,历经九天九夜,名为玄幽,重九千九百九十九斤。二代祖师其心远大,予将此鼎用来做镇山至宝。想不到鼎成时风云变化,天雷阵阵,万里内皆有异象,引得天下无数大能觊觎无比。但是一代祖师威名尚在,二代祖师又修为通天,力压群雄,竟一时之间无人敢争夺这无上宝鼎。”
邬建见秦凤西停顿,急忙好奇的问:“后来呢?”
秦凤西笑了,轻轻地说道:“只是后来二代祖师突然去世,整个清平山竟无人可以驱用此鼎,幸亏三、四代祖师修为不俗,配合山内的阵法,勉强守地住这镇山至宝。可是几经相斗之下,此鼎灵能渐消,宝光渐散,五代祖师后又无人能够驭使,现如今彻底的沦为这般模样。”
秦凤西低头看了看邬建,接着说道:“当年五代祖师风华无双,是千年不见的修道天才,而立之年竟达到旋照境界,直追二代祖师。据说破镜旋照之时,驭鼎而出,石破天惊之势,一夜之间除尽强敌,世间震撼,史诗留名。”
邬建想象着二代祖师的风姿绝茂,一时有些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便要去摸摸这镇山至宝。只感觉此鼎冰冷,手指顺着纹路而下,细微的纹路上布满铜锈,几道难以觉察的裂痕饱经沧桑。
想不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大鼎,曾经在清平山上驱邪除恶,浴血而归,如今沦为俗物,却还在默默地守护清平山。
邬建心中赞叹:“若是此鼎有灵魂,想必是一缕沉稳不屈之魂。”
秦凤西本是看见邬建心事重重,想以此鼎让邬建重拾勇气,不再伤感着父母以及二师公的事情,见邬建神情变化,倍感欣慰,叹邬建真真的一颗赤心。她却没有想到,邬建此刻沉浸在鼎身上,暗中将悲痛化作力量,将报仇的饥渴转为修炼的急迫。
邬建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头望着秦凤西,此时秦凤西看到的是一双坚毅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却倔强,里头有一股少年热血在喷张。他才八岁,却经历了天崩地裂的惨事,不知道将来他会有怎么的成就,秦凤西不禁期待起来。
此刻太阴宫前微风轻轻吹过,有鼎立在宫前,似乎铮铮作响:
“不负清平不负心!”
后来施隐出来,领着邬建来到听风堂处,面对面坐下开始讲解一些基础理论。
道教修行境界,分别有圆通境、神气境、上清境、元清境、太清境,再往上就是化神境、练虚境、合体境、旋照境以及最后的道教至高境界成仙境。
邬建凡人之身,连圆通境都未入,若是入了圆通境界,体魄坚强,体随心动,飞檐走壁,力能扛鼎,不在话下。若是再往上修行,入了神气境,则气生丹田,可使得简单的驭物法门。而再往上的又一境界则是那上清境,此时脱胎换骨,不食世间五谷,此处不一一细表。
当下又传了一门道法心经,名为《九洞真言》,要求邬建日日背诵,烂熟于心,邬建谨记下去。
又训戒,道法修行贵在日积月累,万万不能有半分懈怠,也不能追求境界而或走歪门邪道,或灵台不稳,甚至走火入魔,劫崩而亡,邬建也一一谨记。
两人只讲道午时时分,邬建肚中空空,又听讲了半天,不免有些气虚体乏,施隐便让他回宫吃饭,饭后找大师兄元寸,让他教自己如何开始修行。
邬建临走时问道:“师傅你一起去吃饭吗?”
只见施隐生气的骂道:“刚才教你的东西你是否已经忘记了?”
邬建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师傅已经修炼至上清境了,不,也许还要往上也说不定。邬建这么想着,赶紧礼拜退出来,出得听风堂,往太阳宫走去。
邬建路上碰到了前来找自己的施华,施华问道:“小师弟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邬建讲所到之处一一说起,施华听得点点头,最后听到施隐在听风堂处讲道,忍不住来向邬建讲解听风堂的妙处,开口说道:“你竟然已经进过听风堂啦!小师弟你还没见识到这听风堂的厉害。”
邬建顿时也忘了肚子饿这回事,连忙问道:“听风堂怎么就厉害了?”
施华一笑,满足地说道:“听风堂内有广室三十六间,其中阵法无数,变化莫测。或可撒豆成兵,模拟杀敌,或可改变地力,鸿毛也可重似精铁,或可聚气凝神,修炼心法事半功倍,或可呈现心中梦幻,帮助去除心魔妄意。”
又停顿一息,说道:“而且啊,听风堂里便是元寸师兄最常待得地方,而且听说师兄他正待在听风堂轮回殿中修炼《生死轮回诀》,经历万灾万变,或风灾或雨灾,或火灾或雪灾,阴阳变化,常人不可忍耐。用邓寒师兄的话来说啊,就是‘只有疯子才会在那里修炼’。”
邬建听得精彩,顿时对元寸师兄充满敬佩,心想哪天自己也能像元寸师兄这般厉害就好了。
两人一起吃了饭,便一起来了听风堂,邬建是来轮回殿找元寸师兄的,而施华则是去修炼剑法的,两人就分开了。
邬建还未走到轮回殿,只见轮回殿殿门紧闭,门外除了有一个立着木头的小童子之外别无他物。这小童子神奇无比,也不知什么神木雕刻而成,身着一身花色短袄,酷似三岁儿童,圆圆的脑袋上五官活灵活现,漆黑的短发煞是可爱,见了邬建来,竟开口说话,只听它讲道:“小师弟,你来了。”
邬建吓了一跳,这童子不仅能开口会说人话,还能眨眼睛走路,与人无异。尤其是童子的声音赫然就是大师兄元寸的声音,更是让邬建大惊失色。
童子又接着说道:“师傅已经交代过我,你在此稍等片刻。”接着童子一动不动,成了一个死物。
邬建知道是元寸师兄操纵的木偶童子,便按照吩咐在轮回殿门外静静等待。过了一刻钟,邬建等得百无聊赖,便摸了摸眼前的小童子,这木童实心木打造,关节灵活巧设,五官逼真,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让人爱不释手。邬建见童子没有什么反应,便大胆起来,又摸了摸它的头发,柔软却扯不断。接下来有拉了拉手,看了看脚,不免赞叹天工之作。
邬建最后等得世间久了,便端坐在门口,暗念起《九洞真言》心经,念完一遍又一遍,只觉口齿留香,神清气爽,悟到这真言中的妙法,便仿佛自己灵洞即开,欲罢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邬建听得身边有动静,原来是这木童正盯着自己看,童子又开口说道:“好了,你可以进来了。”说完,轮回殿的殿门已经缓缓打开。
邬建听到师兄要自己进去,想起施华所描述的恐怖画面,顿时有点害怕。深吸一口气,最终好歹鼓起了勇气,踏脚入门去。邬建进去,才看到里面仅有一人、一坐垫而已。
元寸此时面有微汗,闭目养神,邬建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看,手一挥,凭空变出一块相同的坐垫来,邬建已经不再惊讶,自己已经见识到了种种仙术法术。
邬建礼拜,陈恳地说道:“大师兄,我想修炼。”
元寸说道:“小师弟,坐。”
邬建走上前来坐下,元寸睁开眼睛,锐利无比,看得邬建胆战心惊。
元寸开口问道:“小师弟你为何要修炼?”
“我想变强,找到杀害阿爹阿娘的坏人,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找到之后又如何?”
“找到之后问出为什么要杀害我阿爹阿娘。”
“问出又如何?”
“问出之后我······”
元寸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下来,接着向邬建问道:“你可要杀了他们?”气氛顿时又冷下三分。
邬建面对着血淋淋的质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也没有答案。
元寸接着说道:“很多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修炼为何。以前我也没有答案,和你一样,只是这漫漫人生走来,慢慢地有些领悟。”
元寸看了眼邬建,邬建此刻正无比认真地期待自己的话语,便说道:“修道者夺天地造化,吸收日月精华,吞吐灵气,修一人之身,不免牵连众多因果。求长生也罢,寻权利也罢,保护自己也罢,保护他人也罢,这都是修炼者的因,而修道后结下什么果,修道者只求问心无愧。但那苍天有眼,修道者须胸怀天下,仁字当头,如此将来才可能修成正果。”
邬建面带愧色的说道:“师兄教训的是。”
元寸又说道:“小师弟你年纪尚小,将来你大了,很多事情就都明了了,而要说到修炼,我这里有一个任务给你。”
邬建说道:“师兄请讲。”
两人又说了一会,邬建便出门回太阳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