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口八宝豆腐的姜冬青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半夏小时候递给他的半个橘子；想起了她歪着脑袋叫自己“哥哥”的样子；想起了她出车祸后，躺在自己怀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时突然安心的眼神；想起了生日时那份乱七八糟的豆腐羹；想起了她第一次拿到稿费时，偷偷给他买的那条皮带。
他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都是有关于他和半夏的过往，以及那些让他记忆深刻的东西。
原本姜冬青脸上的笑容是那种很标准的微笑，就是类似空姐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但是你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笑的那种“标准式”微笑！
但是此刻他脸上的微笑虽然不再是那种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却多了一些真情实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知不觉，一整碗八宝豆腐差不多都被他吃完了，就剩了一个底。
坐在姜冬青身旁的姜半夏自认是第一个注意到他表情变化的人。
从今天在机场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脸上的微笑就没变过。就是那种除了假之外，让人挑不出其他毛病的微笑。
之后无论是去家里放行李，还是在来吃饭的路上，除非他在开口说话，其他时间他脸上就一直是这副让她觉得很难受的微笑。
就像一张面具，也像一堵墙！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姜半夏能看得出来，他的笑变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自从那天晚上她决定还给他自由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在去云省的这些天，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起床时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吃饭时习惯性地转头想要询问他想吃什么，看到美景时遗憾他不在身边一起欣赏。
他就像是她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现在硬生生把他从身上拆下，那个伤口不仅疼，而且空虚。
记得那次登雪山的时候，因为她身体不好，高原反应特别严重，一度有种要昏迷的感觉，当时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来自天边一般遥远。
那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当时她很害怕，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死了就看不到他了。
从雪山上下来后，她在酒店休息了一天才缓过来，躺在床上的那一整天，她想了很多！我开始后悔，她觉得之前自己的决定完全是错误的！她确信，不能失去他！即使这么做会显得很自私，她还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她决定告诉他真实的想法！
第二天她就提前结束了行程，坐飞机赶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她不想再当妹妹了，她要做他的妻子！
但是当在机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又迟疑了，不确定了，害怕了。
就像每一个偷偷喜欢着某个人的人一样，明明下定了决心要表白，但是当看见对方的那一刻，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心理建设，都会像是被浪冲击的沙堡，不堪一击。然后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还是不要表白了，至少还能维持现状。
姜半夏就是这样，她怕一旦有些话说出口，不但做不成恋人，连妹妹都做不成了。
从机场到家里，再从家里到莫问的店里，她看着姜冬青那不变的“标准微笑”，心里的勇气越来越少！
直到刚才，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暖，那笑容又给了她信心和勇气！
“哥！我有事想和你说！”姜半夏突然对姜冬青道。
姜冬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半夏，和记忆中相似又不同的半夏，又想起了前几日做的决定。
“怎么了？”
“额，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姜半夏又退却了，不是因为缺少勇气，而是因为她发现冬青脸上的笑容，又恢复成之前那种面具一般的假笑。
“哦，那你快吃，吃完了我们回去休息。”
“嗯。我吃好了。”姜半夏兴意阑珊地最后舀了一勺八宝豆腐。
“吃这么少啊，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那我们回去吧！”姜冬青把最后一点八宝豆腐吃完，对叶知乎道：“麻烦这两个菜帮我们打包一下，谢谢！”
姜半夏自从吃下那一勺八宝豆腐后就陷入了沉默，而姜冬青则拿上打包好的菜品，推着半夏出门了。
两人又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吃完饭，睡觉又还早的时候，好多人都趁着这个难得的自由时间，在路上走走，又是消食，又是消遣！
两人沉默着走了十多分钟，姜半夏突然抬头，用一种很平淡的声音说：“哥，你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
“嗯？半夏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我是你哥，全世界放弃你，我都不会放弃你。”姜冬青先是疑惑，然后坚定地对她说。
“我不是指那种放弃，我是说，你打算放弃改变我们之间关系的想法了是吗？”姜半夏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半夏，你。。。。。。”姜冬青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说，我不想当你的妹妹了，你会怎么想？”
“我。。。。。。”
“你先别说话，这次，你好好听我说！”不等姜冬青回答，半夏又继续开口：“我第一次见你是在4岁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那时候的事情，但是前几天我突然发现我没忘！那时候的你虽然也只是个孩子，但是却成熟得像个大人。后来爸妈走了，你一个人带着我这个残疾的妹妹！我知道，那时候的你把照顾我当做支撑你的动力，那时的我也把陪伴你当成我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们俩相依为命，互为支撑！”
“后来我们都渐渐长大了，你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大学讲师，我成为了一个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的人，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你已经是一个三十多的男人了！这些年你因为要照顾我，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而你已经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我不想因为我害得你孤独终老！”
“所以我决定要离开你独自生活，要还给你自由，不能再自私地霸占着你！但是这次去云省的旅程，让我认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把你让给一个陌生的女人！”
“今天，我一直想和你说，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做你的妹妹！”
“但是你今天的一言一行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你只想当我的哥哥！你对我保持礼貌的微笑，刻意保持适当的距离！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份，问你一句，我想和你结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你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