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慧心国西疆大军文官武将说得上话的几乎全都在场,将齐月齐爵爷和房监军郭昂的对峙听得一字不落。
这帮人一边听,一边暗暗咋舌:这个赌约不论房监军敢不敢接,齐爵爷这一回真正是一战成名——就说哪个女子能如此从容不迫舌战文官,将堂堂一个国君老丈人逼到死角?
此刻,房监军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女人!大意啊大意!
他更愤愤地瞪了一眼谋士郭昂——这个混帐东西!平时就属于他的鬼主意最多,此刻就属他坑老夫最深!现在,被齐月抓了把柄,上不上下不下骑虎难下,老夫颜面丢尽……
房监军想到这里就快要吐血,可这赌约放在面前,到底签还是不签、赌还是不赌?
他想到自己已经实施了一半的计划,又想到黠面国承诺给他的荣华富贵,不由又神志昏迷起来:何必在今日跟这小丫头起这一点口舌之争?老夫可是干大事的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乘风破浪。将来一方诸侯,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慧心国三等爵能比得上的?
房监军这么安慰自己,忍了又忍,拼命压抑怨恨与怒气,半晌脸上终于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这贱妇能猖狂到几时?!”
说着,房监军边走边退,退至中军大帐门口,见四名押送他的兵士提刀持剑跟着他,丝毫也不放松,更不由冷笑:“贱妇,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老夫怎么样?”
讲完这一句,房监军竟然抬着腿就当众直直走出中军大帐,头也不回往自己私人营帐去了。
众文官面面相觑:“……”
老大怎么跑了?!今天不是说好了,咱们不拿下这白川鱼齐月就誓不罢休吗?!
他怎么一个人就落跑了??
齐月看到一群文官如失去了领头鹅的呆头鹅一般,撑着脖子四下张望,你望我我望望你,谁都没个主意,一时间乱乱糟糟不成体统,便沉声又问道:“怎么,诸位大人一个个今天都没事干吗?为何还在这中军大帐——莫不是等本爵爷留大家吃中午饭?”
此言一出,众文官顿时察觉出齐爵爷大有怒火延烧、殃及池鱼的架势,此刻更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终于有几个稍年长些的官员镇定下来,一边跟齐爵爷跪拜请安,一边告辞要去办公,全然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刚才强行为主子出头的郭昂死活……
一阵乱糟糟闹哄哄的告辞之后,呼呼啦啦走了一大半文官,中军大帐里终于安静了不少。
谋士郭昂见房监军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路,顿时也没了斗志,整个人如丧家之犬一般,垂首丧气呆呆立在中军大帐中,等待发落。
打狗也是打给主人看,既然房监军都落跑了,拿捏个小小的郭昂又有什么意思?
齐月看都懒得看郭昂一眼,只一抬下巴,便又有几名兵士上前,将他单独押解离开。
方才一直靠金属球给她不断充斥能量,倒不觉得如何惊心动魄,此刻房监军的人都走光了,齐月身上无形的压力猛然一撤,这才觉得头有点发晕、身上有种大战过后的脱力之感,顿时一下瘫倒在中军大帐的坐榻上。
“爵爷,爵爷没事吧?”王之奕最机灵,第一个发现齐爵爷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三两步赶上前,递上热茶热水,问长问短直呼军医。
金属球早已渐渐停止了震动,齐月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所有力量已经从身体里抽干,原本已经消失的剧烈头痛,又排山倒海一般重新向她席卷而来……
依照齐月以前的习惯,此刻拖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必然会转过头看一眼身边不远处立着的白川鱼,只要白大将军安好,她就会放下心。
可此时,房监军和郭昂的造谣污蔑却让齐月心生后怕:万一在此时被人抓住了把柄,落下了口实,肯定会影响到慧黠大战之中白大将军的威信。
齐月紧紧咬着发白的嘴唇,生生忍住将脖子扭转的冲动,不敢看向白川鱼的方向。
小屿,你可得当心啊!这慧心国西疆大军的军营中,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你。
说实话,齐月上一世这一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会被人暗中看在眼里、记在账上,这简直跟大明星和他们的黑粉别无二致。
她可以忍耐着不去看白川鱼,不去关心白大将军的伤势,可心却是悬着的:小屿现在如何了?火气可消了?……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思及此,齐月将季鹰副将叫到身边,低声道:“季副将……多派人手,好生看管房晓房监军。万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至少要等到花丞相到了,再做裁决。别让……来……”
季鹰一听就明白,齐爵爷这是让我管住白大将军,想来爵爷对这房老头的后事已有了安排计划,只需自己跟白大将军说明。
季鹰:“……是,竞羽明白,爵爷放心!”
齐月此刻头痛得几乎看不清眼前事物,她半睁着视力模糊的双眸:“王参将,王参将!”
王之奕一听,连忙凑上前去:“爵爷,我在这儿呢!”
齐月觉得自己的脑袋上顶着个巨大的陶瓮一般嗡嗡作响,只伸着手在虚空中乱摸:“王参将!”
王之奕听齐爵爷的声音有点发飘、脸色如此苍白,心中一沉:“竞羽,爵爷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