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将军听完齐爵爷的概括,大致也了解了齐月心中所想。
朗毕猜熟悉夜叉国地形不假,可白大将军本就没有把握这番冢蛮人能与自己慧心人合作。是以,刚才讨论路线的时候并没有将朗毕猜的因素考虑在内。
如今,齐爵爷能想办法暂时稳住朗毕猜,又让他答应配合指路前往集镇,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白川鱼大将军智虑远超常人,见齐月洋洋自得的样子,便道:“既然如此,爵爷辛苦了。只不过番冢人久居乌卫山,能夹在慧心夜叉之间求生存,难保城府比你我想的要深,所谓墙头草、两边倒——他的承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可全信。”
齐月原以为自己一番操作猛如虎,正翘着尾巴炫耀,指望白大将军能表扬一句“干得漂亮”,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泼冷水,心里也是一惊。
仔细想想,倒是也觉得白大将军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她嘴上还是不甘:“哦哦,这么说来,大将军能信谁?恐怕在大将军眼里谁都不可信吧?”
白川鱼大将军冷冷地望她一眼,面色铁青,心里咒骂这个丫头一百遍,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而齐月也只能偃旗息鼓,讪讪地一边玩去了。
如此惆怅如此夜,月光如银色瀑布,无处不在,无远不及,倾泻在这茫茫雨林深处,整座山峦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银色与黑色交织而成的山水风景图卷。
既然有了朗毕猜的助力,白川鱼齐月王之奕等几人自然重新规划行进计划,终于一致商定,不再等李大东等人探路回来再出发,而是改为第二天上午全体整装,晌午造饭,餐毕就出发。
他们将在沿途寻找李大东等先遣探路留下的记号,跟着标记前进,途中参考朗毕猜的信息,直奔最近的夜叉国集镇。
齐月倒是既高兴又有点落寞,这乌卫河南岸的夜叉国境内水草丰茂,景色宜人,听说数百年前这里也是慧心国的土地,只可惜连年战争,世事变化太快,百年间已沧海桑田,这一大片疆土便从慧心国划分出去,给了蛮族夜叉国。
是以,足踏在夜叉国土地上的每一步,都让齐月这个“慧心”女子感慨万千,时空交错之中,又恍惚回想起上一世现代社会,自己的国家也有过的苦难辉煌和分崩离析。
闲话不多说。
这支队伍再次出发时,不仅从新整顿了行装,卸去了一些不常用的物资,甚至将一些带有慧心国军队标志的物品就地掩埋,只打算以慧心国商贩樵夫山民的乔装模样出现在夜叉国集镇。
齐月也被迫换下了自己最喜欢的蓝金色慧心贵族女子长袍,这时候换上了白川鱼在番冢人部落里给自己送来的细麻女袍,只是出发时候白大将军亲自给的雪狼皮大氅,她却无论如何不舍得丢弃掩埋。
王之奕参将见说服不了齐爵爷,只好求助于白大将军,道:“大将军,你看,爵爷——这——”
白屿见齐月紧紧抓着这雪狼皮大氅,狼皮上锋利浓密的灰黄色针毛衬得她的白嫩手指又细又嫩,一双翦水双瞳里写满了“拒绝从命”。
她那副脆弱中暗含着刚强的样子不知让他想起了什么,只将已经到口的话在嘴巴里生生打了一个圈,又咽了回去,望着齐月对王参将道:“她不愿意就算了,跟一个女人叽叽歪歪计较个什么。”说着,扭头就带众人准备出发。
王参将见大将军都发话了,只好苦着脸对齐月道:“爵爷,那您将这大氅交与我,我给您打包裹里,外人不好看见。”
毕竟咱们齐爵爷这次扮演的身份虽然不是被俘虏来的慧心国女奴,而是慧心国一名病妇,自然也不能穿戴得十分豪华,只将简单些的衣裳披在身上,便乘上牦牛车。而另一辆牦牛车倒是也没空着,对,放着重达三百多斤的朗毕猜首领本人。
此时的朗毕猜虽然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可是还没有完全渡过危险期,齐月命人用薄毯盖住他后背的伤口,以免一路上打草惊蛇被夜叉人发现不对劲。而朗毕猜本人也知道自己在夜叉国是挂了名号的盗匪,自然不敢在此时嚣张,老老实实趴在牛车上,躲在慧心人的伪装之下。
一路行来,似乎这一路上除了前日被消灭的夜叉国巡逻兵队伍,便再无人烟踪迹。好在李大东等人留下的标记足够明显,让王参将一认便知,道路条条分明,丝毫不爽,这一路走得竟然意外的平顺。
这一日,众人行至一处,山高水密,落木千山天远大,半壁一道径分明,正是山峦尽处,一照绝壁山垭下,乔木渐次稀疏错落,而灌木疯长掩映,眼看眼前细小扭曲的小径在脚下逐渐清晰宽阔起来。
齐月正坐在牦牛车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忽觉牦牛车停了下来,再一看这道路有分叉,可是到底走哪一边呢?她不禁有些犹豫,却只看这白大将军微微一笑,毫不犹疑地对兵士们道:“诸位兄弟,我们到了。”
咦,到了?
齐月瞪大了眼睛:这是到哪里了?
她此时才从牦牛车上挪下来,一瘸一拐顺着白大将军的指的方向看,左看右看,用尽全力地看,终于在远远山坡下一处石壁旁看出了端倪,原来正是那一大丛郁郁葱葱的庞大树冠下,看到一排极为隐蔽的木板房子。
还没等齐月惊叫起来,只听周围耳边“噌”“噌”的拔刀声,王参将和众兵士都条件反射地将随身佩刃抽了出来,准备大开杀戒。
白大将军倒是不慌不忙,一摆手道:“大家不必紧张,我们先找地方安顿,再想办法行事。”说罢,便指着山中林荫处,让众人牵牛带货一起进去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