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轩回府之时,有一人早早等候。
经历来三国后的一个月,无论遇见什么,张轩都保持着几分警惕。
曹操怎么来了?他是谁的人?他要干什么?
曹操一脸愧疚,和张轩一同坐下后,忙不迭的叹口气,“中计了!”
中的什么计?
曹操言道:“清晨时,应致远所邀,赴蔡府做媒,恰逢蔡家女郎被劫。如今想来,其中颇多疑点。”
“哦?叔父看出什么?”
“当时你我皆陷入表象,根据脚印猜测是洛阳令王允。回去后突然想到,王允如此作为,恐怕对自己毫无益处,以他的才干见识,何必做损人不利己之事呢?再者,蔡公虽然摔倒负伤,也表现的极为悲痛,但是他的行为举止,仍不像一个失去爱女的父亲。”
张轩心中赞赏,回道:“叔父较我已然强出百倍,你是事后所思,而我呢?不撞南墙不回头,直到闯入王允府中,四处探寻未果,方才发觉上当受骗。”
曹操想到了不对,旋即猜测出用意。
“蔡公也想你投入大将军府?”
张轩从婢女手中接过陶壶,冲泡着茶水,言道:“没错!大将军府主簿陈琳找我,言明何大将军要举荐我出仕。又无奈上当受骗,出席他们诛灭宦官的密会,恐怕我即便不愿意,也难以洗清自己。”
“孟卓是何意见?”
张轩摇摇头,“不止是家父,包括家兄在内,尚且不知此事。怪只怪我太鲁莽,中了王允、何苗等人的奸计。”
“那致远准备如何应对?”
张轩多了个心眼,反问道:“有叔父在,或可帮我谋划?”
曹操没探出他的底,只好说道:“不能怪你,我曹操痴长十几岁,一样没有看破。原来,蔡公如此德高望重之人,也是属意大将军府。”
“这有何奇怪?后父十几年来流亡各处,便是因宦官而起,其仇恨岂会轻易化解?宦官、外戚之间,别人或许游移不定,他却唯有一条路。”
“那便没有其它选择?”
张轩知道,曹操指的是袁家。忍不住撇了撇嘴,打心眼里看不起袁家。
“宦官、外戚,不过是争夺权力。而袁家,狼子野心,岂能与之为伍?”
曹操一拱手,他万万没想到,张轩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宦官也好,外戚也罢,不过是想把控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点都不稀奇,大汉朝自光武中兴,能够掌控实权的皇帝少之又少,宦官与外戚几乎是轮流做东。甚至连模式都是固定的,小皇帝继位,不能亲政,于是皇太后及家族把持大权。后来,小皇帝渐渐长大,对外公、舅舅们很是不满,又没有大臣支持,只得依靠身边的宦官,通过宫廷政变打倒他们,朝廷里改为宦官掌权。
再后来,皇帝想亲自干点活,那可不行,小时候外戚管着你,不想让你长大,甚至不想让你活着。现如今你成功长大,那宦官们要管着你,不让你接触权力,如若不然便找机会干掉你,新上任的又将是个小皇帝。
而小皇帝没了爸,却是有妈的,妈妈那边的外公、舅舅们粉墨登场,千方百计干掉宦官,再次回归外戚掌权的状况。
如此,周而复始,最倒霉的是皇帝,他们渐渐沦为道具,而且是随时会被玩坏的道具。
曹操能想通这一切,自以为了不起,不成想张轩也可以。
眼下是这种循环的一个重要节点,小皇帝要登基了,宦官们不肯放手,外戚们等着夺权。他们争来抢去,按规律而言该轮到外戚了,具体执行起来可能会有变化。
但无论谁获胜,龙椅上坐着的还是刘家子弟。
而袁家要做的,却是让龙椅上换人,让天下改姓袁。
张轩家是留侯张良之后,曹操祖上也是汉相曹参的近亲,姑且不论忠诚与否,哪怕为了躲避万世骂名,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助纣为虐啊!
曹操胡须上沾了茶水,一抖一抖的晶莹剔透,他的目光深邃,显然是思考到一些东西。
张轩知道他的想法,曹操和蔡邕有着相同却又相反的苦恼。
之所以苦恼相同,在于他在二选一之中,也只有一个答案。而两者之外的选择,又被证明是无稽之谈。
曹操父亲曹嵩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尉,但曹嵩是养子,那个收养他的人,乃是当时宫内的大宦官,官任中常侍、大长秋的曹腾。
也就是说,曹操爷爷辈是宦官,他刚入仕便被贴上宦官一党的标签。虽然他用五色大棒打杀宦官蹇硕的叔父,他还潜入张让府上搜查宦官的犯罪证据,但是对他改变人设毫无帮助。
曹操进不了大将军府,他只能与宦官为伍。
而天下万物有一种冥冥中的规律,曹操与张轩一样是知晓的,眼下的节点应该投资朝阳行业,而不是明知不久于人世的夕阳行业。
在资本的世界,只要方向选对了,猪都能飞上天。
曹操却苦于无法选,这是他最大的苦恼。
但曹操不能因此坐以待毙,二十年前许邵曾经评价他,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用现在的眼光观察,“治世”变得岌岌可危,乱世或许真的会来。曹操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只能抱大腿,在夹缝中求生存。
张轩清楚的看到,在宦官与外戚之外,曹操的选择不多,一个是袁绍,另一个就是张轩的父亲,张邈。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曹操没有选择袁绍,而是起步于张邈身边。
张邈为陈留太守,他去陈留郡的己吾县招兵,张邈出钱出人,曹操有了第一支武装。后来,各路诸侯讨董卓,曹操作为张邈集团的一部出现,完全听从张邈的指挥。待董卓烧毁洛阳撤走的时候,众人保存实力都不追,唯有张邈派出曹操、卫兹。
事情坏在袁绍身上,在打败董卓无望的情况下,他打起内讧的小算盘,先是抢了冀州牧韩馥的地盘,然后让大舅哥刘岱杀了东郡太守乔瑁。
连续两招,招招夺命,而接下来的第三招,才是袁绍最想成功的。
为了对付张邈,袁绍拉拢曹操,举荐他为官,借机分化两人。而曹操是聪明人,不会久居人下,利用袁、张两家的矛盾,成功的自立山头。
再然后,张邈倒台,他利用袁绍、袁术兄弟阋墙,左右逢源,还成功把皇帝骗回家,慢慢做大做强。等到袁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再无利用价值的时候,曹操阻断袁家兄弟大彻大悟后的相会,与袁绍撕破脸,并在官渡之战中战而胜之,奠定曹家在北方的霸权地位。
这一路走来,曹操诡计多端,战略战术上几近于无懈可击。
张轩不想曹操投靠张家,但如果拒之门外,他无论帮谁,对张家又是巨大的威胁。如果父亲张邈在,他应该会拉拢曹操共同对抗袁绍。
想到这里,张轩必须表达诚意,说道:“父亲不在京城,形势又如此多变,小侄还仰仗叔父多多帮衬。”
曹操自然应允,后世文学作品里把他说的神乎其神,又是痛骂大臣,又是刺杀董卓。其实呢,直到现在,曹操仍是不起眼的小虾米,就连他担任的西园军典军校尉,也被认为是宦官集团的走狗而已。
两人又聊一会,张轩送别曹操。转身急着找华佗,心中有话对他讲。
其实,华佗早已等候多时,他特别关心一件事,历史上说的貂蝉到底存在与否。
华佗问:“听说你去王允府上,可曾见到貂蝉?”
张轩一乐,问道:“你是喜欢貂蝉,还是咱们班的班花?”
华佗笑嘻嘻的,喜欢归喜欢。可惜老了,力不从心!
去!你不是会配药吗?
两人说笑着进了书房,关门后可以说话随意一些。
华佗道:“班花自然好,那是前世的,过眼云烟而已。貂蝉可是四大美人之一,倾国倾城之色。”
“我能穿越来,你也能来,为什么班花不能?”
见张轩表情不像开玩笑,华佗问:“不会说真的吧?你见到她了?”
“貂蝉没见到,班花却发现一支。”
华佗很兴奋,快说说。
待张轩把情况说明,华佗一半是兴奋,同时还有点失望,“你怎就答应纳她为妾了呢?”
张轩无奈道:“不纳妾,娶不回来啊!而且还得用八抬大轿游街,绕行洛阳城一周,这是王允要求的。”
“哎,朋友妻,不可欺!”
张轩一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俩前世就差点成双成对,只要班花喜欢你,愿意嫁给你,等娶回之后,我一纸休书给休了,如何?”
“这还差不多!”
华佗高兴,却慢慢变得忧虑。
同学相见,跨越千余年,本是高兴之事。但华佗毫无自信,她会喜欢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张致远,你不会只是装个好人吧?其实早将班花拿下?”
张轩无奈道:“我装什么装?恋爱自由,苟且无罪!她要是非爱上我,哭着喊着来做妾,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华佗想想也是,在学校里,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班花,平日里眉来眼去,互相之间心生爱意,但也没有告白。人家爱自己什么,是帅气,是学习,是能力,还有班长的身份。
可如今呢?他是个医者,不高,不富,也不帅,班花还会爱上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又高又富又帅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