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阡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身上有八道法印若隐若现,月华阡伸手去触碰那黑色的罗盘,浑浊的罗盘中忽然升起了自己的影子,月华阡的灵魄忽然一怔,心念转动间,玉盘也随之缓缓转动起来,月华阡觉得有趣,不断的用灵识试探,玉盘也随之变化,忽而化作山野村落,忽而桃花灼灼,又变成一潭池水,月华阡手捧起几条鱼儿,正玩得兴起,忽听得一声熟悉的“咳嗽”,月华阡灵魄微震,手中的鱼儿随即化作虚无。
月华阡转头看了一眼在阁楼最顶层的景长老,此时景长老正凝眉注视着月华阡的方向,月华阡一惊,害怕的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良久景长老缓缓整理了一下坐姿,重新闭上眼睛。
月华阡动了动身子,见景长老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轻轻的飘到藏书阁中心,也是最现眼的位置,见八老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言长老离得又最近,月华阡想起师傅王东阳,又看见躺在阁中的自己,心中恼怒,一个纵身飞到言长老面前。
言长老腮下五缕银须一尺多长,月华阡手捻起一根,猛的一拔,言长老只觉腮下一痒,一根须发落地。言长老看着那根银须,有些不解,思索再三不得其果,随即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自那次八老在擒拿月华阡之时,身体被道化洗练,言长老一举突破修炼的瓶颈,加之从月华阡身体内的汲取的精纯灵力,言长老的修为不断的突飞猛进,言长老正享受着实力增涨带来的快感,忽然腮下又是一痒,第二根须发落地,言长老眉头拧成了疙瘩。
须发落地,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是三魂之力衰退的迹象。身体哪怕是毫厘之地,一丝一缕,皆是魂力所居,但言长老不知道的是,处于灵魂状态下的月华阡,所对应的也是灵魂。还以为是自己三魂之力衰退,魂魄有损,可心想近些日子修为和魂力分明在不断提升,怎会有切发断须之相。
言长老越想越不明白,月华阡却不手软,趁言长老愣神的功夫,又一连拔了言长老数根长须,言长老捧着自己的长须,眼神愈发的迷茫,月华阡则越拔越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言长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席长须全盘到了自己的手里,心中咯噔一声,心神像一点一点被磨碎了的豆子,原本漂亮的长须,零星只之剩下三两根,那模样滑稽极了。
月华阡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手刚伸向言长老腮下“硕果仅存”的几根长须,却听见言长老喉咙中“嗝”的一声,像是空气在喉咙中摩擦而出的声音。言长老一番白眼,径直的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离言长老最远的景长老发现异常,接连咳嗽了几声,希长老和法长老上前扶住言长老,见言长老面色惨白,长须尽落,不禁“咦”了一声。
两人手中捏了个道指,分别点在言长老乘风和风府穴上,两道灵力贯通之处,却是言长老刚猛相抵的灵力。
两人愈发的疑惑,言长老分明灵气充沛,三魂之力怎会衰退?两人不得其解,此时景长老又咳嗽了两声,月华阡灵魂不住颤动。
希长老似乎感应到什么,扭头看向月华阡,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月华阡躺在阵法内,上头又有两道阵法加持,加之这些个日子以来,强行抽取月华阡体内的灵力,月华阡弱小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更遑论其它,可是希长老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月华阡承受不住景长老的咳嗽声,全身抖动,灵魂收敛化作一道光钻进藏书阁的一本书中,月华阡屏住心神,小心翼翼的躲在书的夹缝中,没听见景长老的咳嗽声,这才心安了许多。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八老都没了动静,月华阡这才从书中探出脑袋,细细的打量四周。忽然看到法长老身边一束卷轴,月华阡想着师傅王东阳海还困在《百鬼戏妖图》中,救师心切,再者反正自己处于灵魂状态下,也没人瞧得见自己,月华阡索性壮着胆子,从书中慢慢的钻出来,飞到法长老面前。
法长老还是没有看到月华阡得意思,月华阡又仔细看了看那卷轴,是好像又不是,可月华阡管不得这许多,伸手就要去拿卷轴。手指将要碰到的时,身后一串笑声响起。
“小娃娃,你还真是有胆,那东西你也敢碰,我上次只是想玩玩那老小子的画,可是差点丢了半条命呢!”
那声音很是甜美且稚嫩。
月华阡回过头看见方才呆过的书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衣女孩儿,一边打着呵欠,一脸倦意的样子,一边打趣的看着自己。那模样,不轮是大小还是年纪,分明是月华阡要大上许多,却居然叫月华阡“小娃娃”,称法长老是“老小子”!
“小娃娃,瞧着你面生,刚来的吧,方才跑到我的被窝里,又跑去拔人家胡子,现在还想动那东西,别怪我没告诉你,这阁中的东西,有些碰得,有些碰不得,碰得碰不得,你还是都不要碰得好。”
“刚才的事情都被还是她给瞧见了?”月华阡心中打鼓,“可钻进她被窝是什么意思,自己何时~”月华阡正想着,看了一眼女孩儿身下的书,刚好可以将她包裹其中,说是被子倒也贴切。可是为什么说这里的东西不能碰呢?月华阡不解的问。
“哈哈哈,为什么?真有意思,岂不知万物有灵,而这藏书阁从建立之初,便是藏灵聚气之所,生生不息滋养这阁中万千生灵,这里面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有的是,可不是你这小家伙惹得起的。”
月华阡飞到女孩儿面前,低头看着女孩儿,不解的问道,“那怎样才可以碰呢?”
女孩儿顿时有些生气,“小子,还真是无理,我怎么说也虚长你上千岁,低头视人,莫非有些太不礼貌了吧!”
“上、上千岁!”月华阡心中先是惊愕,随后挠挠头,想了半天,方才心急之下,早就忘了变小的法门。
女孩儿见状,轻蔑的一笑,“呵,这里已经几十年不曾来过生魂了,我当又是玉虚哪位座下高徒,没想到是个小娃娃,还是个笨头笨脑的小娃娃!呵呵呵呵~”
月华阡脸上一红,心中想反驳几句,无奈嘴实在太笨,想说又说不出什么,结结巴巴梗在喉咙,最后不服气的哼出几声,索性闭了嘴!
女孩儿见月华阡笨拙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几声,“好啦,不逗你了。”女孩儿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淡紫色长裙,身下的书飘飘然落在手中,大小要比她大上些许,“小子,能来到这里,也算你的造化,念你修为不易,我的被子就暂且借与你,记住,要对它好点,要是揉皱了,弄烂了,我可饶不了你!”
女孩儿说着,手中的书就轻飘飘的飞到月华阡得面前,月华阡拿着书,翻了几页,全是些古怪的字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为了防止外人偷学,这些书里都被下了禁制,将文字换成了只有玉虚一脉弟子才能看得懂的符号代替。五脉皆不相同,所幸在学《灵棋绝谱》时,月华阡将书都快翻烂了,那些字符月华阡倒还看得懂。
女孩儿见月华阡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呆小子,别不识抬举,可知这藏书阁中······”女孩儿说了一半,“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有些困了。”女孩儿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喃喃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睡觉舒服了许多。”
女孩儿伸了伸懒腰,一头扎进邻近的一本书中,从中掏出来一个蓝衣女孩儿,也是一般大小,一把将其丢了出去,自己则钻了进去。
“借你的被窝用用”,说完也不管蓝衣女孩儿如何恼怒,只顾自己闷头睡去。
蓝衣女孩儿看起来也是刚睡醒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揉揉眼睛看见自己“被窝”被抢,心中气极,紧紧捏着小蛮拳,浑身颤抖,正以为她要发作,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月华阡见状,觉得有趣,现在自己出不去,师傅又不知道在哪里,月华阡看了看手中的书,又看了蓝衣女孩儿。将其托在手心,盘膝将衣袍相叠,轻轻的将她放了上去。
蓝衣女孩儿起先是一愣,停止哭泣,随后舒服的趴在月华阡的衣袍上,月华阡展开紫衣女孩儿给的书,蓝衣女孩儿却非常的好奇,不时的摸摸书的一角,呆在月华阡身边,不一会儿便睡了去。
月华阡看着书上的文字,体内不觉有什么东西在随之运转。以前想要记下一本书,月华阡要看上数十遍甚至上百遍,处于灵魂状态下,眼睛所及之处仿佛刻进了脑海,书上的一字一句是信手捻来。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整本书便被月华阡牢牢记在了心里。
月华阡闭目又将书中所记载的术法在脑海中快速浏览了一番,灵魂突然放大了数十倍,足有三层楼高,身上的蓝衣女孩儿也从身上滚了出来,依旧呼呼大睡。
月华阡看着变大的自己,灵魂变得淡化了许多,若隐若现的还能看到自己的身躯和手掌,“法天相地?”月华阡嘴中喃喃道,也没觉着这术法有多厉害,抬头看见阁顶,月华阡想试试能不能跳出去,一连试了几次,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回去,而那力量隐隐有几分熟悉,大概是这阁中被那位前辈高人设下了法阵。
月华阡又想起书中记载的另一种术法——“分灵化境”,脑中只是闪过书上的口诀,身上立时出现数道裂纹,原本高大的月华阡如黄沙溃散,一瞬间化作九十多个巴掌大小,且一模一样的月华阡。
常人若是修炼这功法,恐怕难以承受灵魂割损之痛,甚至可能魂残命缺。不过月华阡灵魂在脱离八老的阵法和太虚镜时,早已尝试过这种感觉,况且这阁中到处都充斥着他的灵力,灵魂在自身灵力的温养下,又无意中学会了灵化之术,倒是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一下看见这么多自己,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