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长修说道:“当我成就天仙果位时才能与你对弈,如今魔根深种,不斩断魔种便无法成仙,我能否成为真正有资格与你对弈之人,尚且未知。”
白衣少年笑道:“太上乃是不逊于瀚宇大道的无上存在,他既选中你,你必然是有能力斩断魔种的。但,该怎么去斩,你又能走出怎样一条大道,便无人能说清,也无人帮得了你。”
弓长修点头。
白衣少年挥手扔予弓长修一枚戒指,道:“戒指内有八千里空间,亦有十万道石,算是给你的盘缠。送她前往望月城的路上莫要耽搁太久,早日赶到汤谷沐浴第一缕天阳,看能否让你透彻心境,早日修成天仙果位。”
他已等了太久。
九州棋局从开局之初他便在旁观,看那方天道与数代人皇对弈,他从中吸取了许多妙手,亦将诸多纰漏铭记在心。无尽岁月的等待,终是等来了要与他对弈之人,若能早一些分出胜负,于他于弓长修皆是好事。
弓长修认为他想得瀚宇大道加印,实则是错的。
这座棋局非同小可,与以往任何一座棋局都有着本质区别。
除却太上与女娲,无人知晓只要他胜出,便能顶替瀚宇大道统辖万千天道,纵使未能顶替,也可与瀚宇大道分庭抗礼。
弓长修道:“该怎么做我自有规划,不劳你操心。”
白衣少年伸手:“卷轴与戒指还我。”
“告辞。”弓长修牵起心然之手,瞬间横渡两万里。
心然已平复下心境,但心中仍旧满是疑惑,在她醒来时弓长修对她说,太上道祖选中之人是她,他仅是勉强混了个棋童的身份,自方才弓长修与白衣少年的对话中她已听明白,那是弓长修在骗她。
看一眼前方的穷山峻岭,又回头看一眼万里平川,心然问道:“你们不是对手吗,为何他还要帮你?”
已取出卷轴瞬间观看完毕,知晓了这方天地一切信息的弓长修,看向她,道:“我与他并非仇人,也非凡俗人士,大道棋局之争本就是相互揣摩对方所长,一同参悟大道,最终夺取对方所得的棋局。我修炼越快,所得越多,他将来若是胜了我,所得便也更丰。远不是一副大世地图,一枚空间戒指与十万道石可以比及。”
心然道:“他就不担心自己会输吗?”
弓长修道:“瞻前顾后才会输。”
心然迷惑了,她完全理解不了弓长修所言,既是下棋,步步为营,长虑顾后,谨小慎微不是基础准则吗?占据优势时去帮助对手,那岂不是会让自己死得很惨?
弓长修道:“若以我如今的心境成就天仙果位,不出三月便会败予他。”
心然道:“为何?”
弓长修想了想,道:“我如今的心境全靠然姐巩固着,然姐稍有意外我便会道心涣散。天道虽不会用然姐来要挟我,但他布下的棋子却说不定。”
心然一怔,道:“那我能帮你吗?”
弓长修笑道:“能,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心然微蹙秀眉,觉得弓长修是在敷衍她,且言语中有暗讽她的嫌疑。照顾好自己就是在帮助他,这不是在拐着弯说她是拖油瓶吗?
弓长修从始至终未曾查探过心然的心念,但从心然的神态变化他也能猜测出她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他觉得就算自己一再解释她不是拖油瓶,她也未必会信,反而会更加胡思乱想。
弓长修将卷轴收进空间戒指,道:“飞行需要三天,乘坐渡船需要一个月,我们坐渡船吧,也好让然姐了解一下这方天地,我离开后也能放心一些。”
虽对弓长修暗讽自己是拖油瓶之事依旧介怀,但心然还是点头同意。
弓长修再次带心然横渡虚空,瞬间便抵达六十万里外的一座渡口。
接连三次被弓长修携带飞行,心然并未感到不适,却稍有遗憾,分明能在天上飞,弓长修却不放缓速度让她看一下山河大地,认真观赏这方天地的风景。当然,若是像第一次带她登上云霄时那般,让她亲眼目睹方圆两万里山河被湮灭的恐怖画面,她觉得就没必要了。
心然并不清楚第三次横渡虚空,她还未眨眼便已抵达的这里,距离她先前所在之处足有六十万里,若是知道的话,必然会愕然无比,她从未想过人的速度能比光速快。
当下,她的目光已被前方的建筑群所取代,她如今在山脚下,但向上望去,便可观见建造于万丈巨岳之上的建筑群。云雾缭绕,仙鹤成群,亦有诸多她认不出的飞禽,更有悬浮云间若隐若现的宫殿,如诗如画,此地乃是真正的仙境。
观望许久,虽已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心然依旧看得出神。
常说人间仙境,如今她亲身临近,并非是自书上看到的描述,让她觉得纵使看一辈子,应该也是不会厌倦的。
心境稍微缓和后,心然看向一旁神态自若的弓长修,惊奇道:“你经常见到此等画面吗?怎么一点都不惊奇?”
弓长修道:“我顿悟时曾梦中观遍九州上古山河,故而才会如此淡定,若不然必定比然姐更像个呆瓜。”
心然含笑点头,下一刻才回过味来,怒道:“居然敢说我是呆瓜?信不信我吃了你!”
弓长修不置可否。
见弓长修此番神情,心然真个有些怒了,但还不待她想好该如何教训一下弓长修,还不会使得他报复自己时,弓长修便说了句让她无法拒绝的话。
弓长修道:“我时常喝酒,肉想必已被酒水污染了,好吃不到哪去。倒是前方街道上有不少小摊与酒楼,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好!”心然想都不曾想便点头,随即当先迈步向前方走去,但走出五六步后顿时停步。想了想,自己刚才还想着该如何教训他来着,怎就被一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收买了?
太没骨气了!
但一想,此地乃是仙境,食物必然也是仙肴,绝对比她以往热衷的美食好上无数倍,不大快朵颐一番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她便觉得没骨气便没骨气了,骨气又不能吃。况且那家伙可是能够湮灭山河的存在,自己和他讲骨气,绝对会被打得很惨。还不如多吃些东西让他心疼钱袋子来得实在,既享了口福又能报复他,简直是一举两得,没有比这更绝妙的计策了。
想通后,心然只觉心神舒爽,再次迈步向不远处的街道走去,脚步轻盈,挥了挥手道:“小弟,跟上,姐姐会尽量少吃一些,不会让你太过心疼钱袋子。”
弓长修笑了笑,迈步跟上,至于心疼钱袋子的事他倒是不曾想过。
这方大世修士之间的货币,分别是灵钱、地钱、天钱、道钱。一灵钱相当于世俗中的一千两黄金,一地钱等同十灵钱,一天钱等同十地钱,一道钱则等同一百天钱。天道送予他的空间戒指内的十万道石便是道钱,心然纵使将渡口上的美食一扫而空,也用不了几个道钱,弓长修还不至于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那边,心然才临近街道便吸引无数目光,那些人的反常举动与怪异目光,令心然很不自在,觉得自己好似在面对一群豺狼虎豹,心中莫名悸动,恇怯不前。
当弓长修走到身边,心然便觉一阵轻松,方才那莫名的心悸烟消云散。
弓长修道:“然姐,先去买身衣服吧。”
心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衣裳确实与那些身着古装之人格格不入,难怪方才会瞬间吸引那么多人目光,合着是被那些人当成了异类!
当看到弓长修时,那些观望着心然的人便将目光移开,他们观望心然并非因为服饰,而是诧异一名凡人居然能独自走到这里。但弓长修的到来便让他们了然,明白了心然是与弓长修一起来的,虽看不出弓长修的境界,却也看得出弓长修并非凡人,境界也因此注定比他们要高出许多。
一袭天蓝色衣裙。
布庄掌柜笑道:“这件‘天蓝化神裙’乃是地品法袍,亦为本店镇店之宝,姑娘若是喜欢,便得留下十六枚地钱了。若没有地钱,也可用黄金付账,不过得需二十万两黄金才成。”
“什么?二十万两黄金?”本已相中那件天蓝色衣裙的心然大惊失色,她不知地钱是什么,但黄金却是知道的,这一件裙子就卖这么贵,哪怕华夏首富也舍不得出钱买啊!
“不要了!”心然转身就走,太坑人了,就算弓长修能出得了这么多钱,她也不会要,明摆着把她当肥羊宰呢,还不如多买点好吃的实在。
布庄掌柜笑容可掬,倒也不曾恼火,当然,他是因为不敢恼。他看得出弓长修是修士,且境界绝对比他高,若不然也不会亲自来接待二人。
弓长修伸手拦住心然,道:“价格挺公道,并未溢价,我这便付账。”
心然愣了愣,随即好笑又好气地说道:“就算有那么多钱,留着买好吃的多好啊,何必给这黑心商贩?这里又不止一家店铺,我们去别家买衣服就是了。”
布庄掌柜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出言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店铺售卖的法衣法袍尽皆物有所值,从未高抬过价格。你是初次来仙家渡口吧?若是不清楚其中门门道道,可以让这位道友为你讲解一番。”
心然看一眼掌柜,见他不像是在空口白话,便看向弓长修:“他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