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权低着头,没注意林骁的神情,继续说道:
“不过很久没见,现在她跟变了个人似的,都敢凶我了,明明这么崇拜我的,现在出息了就看不起我了,呜呜呜……”
高皖野刚入学的时候成绩并不好,第一年甚至考了年级的倒数,人生地不熟还遭到本地人的排挤,在那种氛围下,高皖野过的不说水深火热,但也绝不舒适。
很平常的,高皖野在班里受了气,孤身一人没人帮她说话,只能接受不公平的待遇,这种情况她几乎要习惯了。
委屈至极的高皖野在图书馆随便找了个空位看书,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间有一抹留白。
鼻尖一酸,高皖野在那留白处攥写着,努力用字迹将其填满,随着空白被占去,高皖野的头也越发低下,最终没写完就哭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悲伤根本止不住。
眼泪多的能把桌子擦一遍。
高皖野不知道的是,那个靠墙的位置虽然没有书本占着,却没几个人敢坐,因为那是怪人白权专属的。
被奉为怪人的白权名号已经传遍了学院。
从大一开始就极度不合群的白权经常做出同学们不能理解的事情,白权那做作又贫弱的正义感更是让人作呕。
好事者们将白权编成各种灵异事件里好事的角色,然后死在暗幕之中,肆意传播。
到后来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没有人会干预怪人的行动,也没人会找怪人的麻烦自讨没趣。
而高皖野却敢霸占怪人的位置。
这让当时的白权非常生气。
完全不在乎名声的白权丝毫不惧怕自己头上扣上一顶欺凌弱小的帽子,巴掌拍在桌子上,惊扰了附近所有人。
趴着的高皖野闻声抬起头,眼泪汪汪,连成线的泪水一直落在桌上。
“啊?不是口水啊,”白权还以为有人占自己的位置睡觉流了一桌子口水,才会那么生气。
“对不起,我这就走。”哭泣着的高皖野拿出纸巾,顾不得擦眼泪,手忙脚乱的擦起了桌子。
白权一把抢过了她的纸巾,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
“桌子不重要,给,你为什么在哭?……额,你干嘛!?手帕不是给你擦桌子的!擦脸啊,你是不是傻!”
……
学院有传闻,怪人白权收了个外地人小弟,天天带着四处找场子。
那个白权还帮那个外地人臭骂了一顿外地人班里的那些班委。
高皖野一有什么事就去找怪人白权,就像是玩不起的小朋友叫家长,在背地里被叫做“怪人的小跑腿的”。
抱有自傲心态的巨都学子大多看不起外地人,更看不起包庇外地人的本地人。
白权很自然的成为了“怪人”的升级版。
——异类。
虽然白权一直不被学生善待,就连学院的教授都开始认为这个学生有问题,不然何至于成为广大学生的茶语笑柄。
好在教授们在课程的评分上很公平,成绩优秀的白权每次都能名列前茅。
而那个小跟班,傻傻的高皖野也在白权的教导下成绩突飞猛进,在毕业时拿到了惊人的全A成绩。
白权本以为高皖野会接受教授的邀请留在巨都城深造,结果迎来的确是草草的告别。
因为心存对高皖野的不满,白权选择了忘记这个人,忘记这个自己教导三年却在毕业后独自离开的小弟。
白权的性格一直很差,在工作以后因为种种原因自闭了一整年。
这一年彻底固化了白权在身边人眼中的印象,没有可以交流的人,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只有无理取闹的上司和要求苛刻的老板,在这种环境下白权几乎要被逼疯。
选择前来映沧城,是白权内心对自己的一种放逐。
也算是解脱吧。
虽然和高皖野巧合下又见面了,白权却无法释怀。
“你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她,白权,如果你真的想重建信任,你得更了解她,去了解她的经历,或者去帮她做点什么。”林骁劝道。
对于“小弟”的误会已经在白权的诉说中解开,林骁汗颜的表示自己思维太僵硬,只能理解字面意思。
白权喝了半壶茶,惆怅道:“这茶好苦啊。”
“知道苦你还一直喝,省着点!”林骁心疼的从茶几下取出一包新茶叶,顺手又泡上。
这茶看起来挺贵的,平时都喝不到,白权咬咬牙还是继续喝。
“泡都泡了,多喝点。”
“嘶……怎么这么苦啊!”
“越苦的茶,喝下去以后才能体会什么是甜!”
……
高达三米的钢铁大门上长着锈斑,两侧延伸而出的是五米高的围墙,一层铁衣被浇注在围墙表面,在墙上还有成捆的高压电网。
虽然林骁的茶很难喝,但是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听从林晓的建议,白权想帮助高皖野调查这个病毒,在她的调查报告里还有一些空白,白权便打算帮她去填补。
想到关于厨师陈稻伟案件的一些细节,要想知道这些东西只能找和这件事利益相关的人。
徐非!
这里是映沧城外一座矮山上建立的监狱,所有映沧城的罪犯都会被关在这里。
前来监狱的路途荒凉,城外的景物丝毫不像城内茂密,郊区已经入秋,可城内还是盛夏。
白权经过了两天的申请,拿到了探监的资格,于是挑了自己放假的日子来到了监狱。
这座监狱的风格充满金属与蒸汽,映沧城的科技似乎和监狱完全无关,在领路人员的介绍下白权才幡然领悟。
映沧城不是工业城市,从业的大多是学者与技术人员,相应的高智商罪犯比较多。
其中不乏精通程序和编程的罪犯,他们长久的关在监狱里,如果要一心琢磨的话大多数的数码设备都是不靠谱的。
最安全的反而是这种复古的蒸汽朋克。
玻璃那边的门绿灯一闪,穿着蓝色劳改服、剃了光头、拷着手铐的徐非满面微笑的在狱警押送下坐在白权面前。
等待狱警离开,徐非先开了口。
“你叫做白权,我从狱警那里都知道了,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你愿意和我说话?”
出乎白权意料,徐非看起来过的挺好,被白权打断的手腕装上了一只简易的机械手。
徐非动了动机械手,简易的机械结构只能做出正常的抓握,他演示了一番,板起了脸,说道:
“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新手,连枪都端不稳,却能击败我,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呵呵,你的能力强了不少呢,异能波动现在已经能好好的隐藏了,不错。”察觉到白权身上隐秘的异能波动,徐非也泄露出自己的异能气息。
狂暴的压迫是徐非的能力最明显的标志,对异能了解更多的白权现在终于明白徐非的能力大概在什么强度。
“你既然不拒绝这次会谈,那我们就直入正题吧,你只需要说我想要的消息就好了。”
若徐非不主动引起异能波动,白权根本无法察觉他是异能者,不过这不是重点,抱着目的前来的白权并不打算和徐非闲扯。
徐非靠在椅子上,摊手道:“洗耳恭听。”
玻璃对面的徐非比那天看起来好说话很多,但白权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面对如此强大的压迫,两人之间隔着的防弹玻璃根本无法带来安全感。
徐非这种人,如果找到机会想要越狱的话并非不可能吧,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注意到徐非胸口缠绕的纱布,那里是白权枪击的位置。
“你在监狱里面养伤吗?”白权直言。
徐非把玩机械手,直言不讳:
“是啊,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杀我,他们一定很怨恨,你差一点就杀死我了,结果把我送到了更安全的地方,有趣。”
简直就像是白权帮助了徐非,白权扶额道:
“听着,徐非,如果是我做错了我会向你道歉,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要杀陈稻伟?”
“道歉?陈稻伟又是谁?那个厨子吗?”
白权点头。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徐非杀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杀个企图毒害我的厨师需要理由吗?也不需要,那么,杀掉在我的辖区里破坏我定下的秩序的蛀虫需要理由吗?都不需要!当然,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
徐非似乎想到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面容顿时扭曲。
“真是恶心的家伙啊,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应该直接杀掉他,你拖延了我的时间,这条蛀虫居然自杀了,没能亲手杀死他想起来还是让人不快啊。”
徐非扒拉着肩膀,如患瘾病般满面狰狞:“好想亲手杀掉他啊……”
“果然是这样吗……”白权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略微失神。
如果自己只单听了徐非一家之言,那白权定然不会相信,结合高皖野的研究报告的观点,徐非显然没有说谎。
那个厨师陈稻伟到底是处于何种心态,为什么要刻意在店铺里散播病毒?这些白权都不得而知。
宇文琴的感染的病毒就是来自于厨师陈稻伟,因为病情导致宇文琴的早产,才会在深夜遇到赵梓韩行窃,最终引发在新旧城区交界处的公园里的一番战斗。
如此一推算,陈稻伟才是事件的源头。
“虚伪而缺乏诚意,我出去以后会亲自杀了你,你得做好再次面对我的准备……对了,有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徐非收敛起身上的异能威压,忽然变得和普通的犯人没两样。
“那我等着你,你还想说什么?”白权不置可否,自己凭借纯水的特性应该不会惧怕徐非,淡然问道。
“谢谢你把我送进监狱。”徐非露出满足的微笑,发自内心的感谢白权。
白权嘴角一抽:“神经病。”
“这方面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作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情报,你在调查那个厨师身上的病?嗯,对你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