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东林的判断确是有道理的。
赵元佐虽说长在深宫之中,什么样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有见过,可是毕竟那些都太过顺从,而且是在自己身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
花若兰虽然是已婚女人,且生养了女儿,但是依旧肌肤娇嫩,颜值在线。而且丈夫已是多年杳无音信,一个人孤苦伶仃,又看到赵元佐这般仪表堂堂,气质不凡,毕竟是皇室血脉,气质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相互对视之间那个女子不怀春。
一个是落魄皇子,一个貌美女子,比邻而居,虽说都有瑕疵,也有伦理桎梏,但是仍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发生那些可以预见的羞羞之事。
北宋时,女子婚后出轨是要被浸猪笼的,这是一种极其惨无人道的杀人方法,要将活生生的女子手脚捆绑,关在猪笼或狗笼之中,同时在笼子之中压上几块大石头,然后将笼子石头女人一起丢入江河之中。
很快,花若兰发现自己怀了孕。
而恰在这个时候,由于宰相宋琪率领百官多次上表,元佐毕竟是皇室血脉,嫡系长子,长期飘在外地总归不是个事儿,还是应该召回京师。
赵光义又一次证明他不愧是一代影帝的上乘功力,便屡屡拒绝众大臣多次提议,似乎是几经考虑之后,才最终同意百官的请求,这才下旨召元佐回京。
赵元佐虽然已无意再回东京,可是毕竟父命难违,皇命不可违。
临走之时,他把那把青龙宝剑留给了花若兰,“若有为难之事,你只须拿出这把青龙宝剑,定能保你们母女三人平安。”
赵元佐不知道的是,他此去,已是凶多吉少;而他留下的那把青龙宝剑亦不能违抗他父亲的尚方宝剑,除非······
现在,赵元佐要回京了,一下子让好多人同时犯了难。
首先他自己犯难,此次离京,已届一年,来均州之时,正是丰收时节,麦黄歌甜;而这般得令返京,却已经是盛夏时节,蝉声阵阵,柳绿花红。又和花若兰相交甚欢,实在不忍就此离去,况且此时的东京早已不是他赵元佐的东京,未来也不会再是!
其次是花若兰犯了难,自从结婚以后生下花妞,命运的波澜便此起彼伏,从未间断,没承想还能遇到一个气质非凡,权倾乡里的忠义之士,虽然不知其真实身份,但定不是一般简单之人,今日他要离去,虽留下青龙宝剑,但却把她一个怀孕的女人家,放置在了一个随时会被浸猪笼的危险境地。
接着京城之中赵元佐的八个弟弟们犯了难,尤其是宋太宗赵光义的次子赵元僖,还有三子赵德昌,也就是后来的襄王赵元侃——宋真宗赵恒。
当然此时,赵元僖还不知道自己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会突发疾病而轰然离世,赵德昌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够坐到父王的位置上,他们现在都在为大哥要从均州回来了而略有惊慌,毕竟他们谁也把不准父皇的脉,此次大哥回来,莫不是要再度入主东宫?
最后裘东林也犯了难,误打误撞来到北宋见到了这么狗血又残酷的事实,而这一切和自己的重生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他本意是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找一找宋恒安,在危险到来之前托梦告知,幸能让其一族免于被无辜屠杀,哪知道却找上了赵炎,而此时的赵炎还在花若兰的肚子里,赵元佐却要回京城了。
“我他么的到底要跟着谁?”裘东林面对眼前这一切,不由得犯了难。
最后,还是看在青龙宝剑的份上,裘东林决意还是跟着花若兰吧,毕竟自己能托梦的时间也有限,跟着赵元佐这样的公子哥,到处东奔西跑,此时看已经没有什么甚大的价值了。
青龙宝剑在花若兰手里,那本青龙剑谱也送给了花妞,赵元佐此去要么战死沙场,这会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要么在兄弟的倾轧残杀中消亡······
人总是要死的,那就在死亡的方式上尽可能的壮烈一点儿吧!
赵元佐甫一离开均州,花若兰的麻烦就接踵而来了。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而皇室的血脉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寡妇摊上,这是要让皇室蒙灰的耻辱,赵光义已经是足够难看了,他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大儿子还要节外生枝。
“那就都杀了吧!”赵光义知道以后心里想。
让一个人在世界上彻底消失,就能彻底解决掉一个哪怕是天大的麻烦;让很多人在世界上彻底消失,就能彻底解决掉很多天大的麻烦。
赵光义深谙此道,他是这方面的受益者,从他解决掉太祖赵匡胤之后,他就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在圣旨到达均州之前,当地府台县令就已经先知先觉行动了起来,三番五次的来到花若兰家里找麻烦。
可是,以前打又打不过花若兰,况且此时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青龙宝剑,腹中怀着赵氏一族的血脉,软的硬的似乎都难以奏效,那就剩下乖乖等圣旨这一条路可走了。
那就等吧!
很多天以来,花若兰家里面异常平静,平静地能听到每一只鸟儿在院子上方飞过时,翅膀震动的微弱声响。
“这是暴风雨到来之前最后的宁静么?”
裘东林感到大事已是不好。一般平民女子怀了皇室血脉,一般孩子倒是可以被允许生下来,而母亲是绝然要被处死的;而花若兰作为一个带着四岁女娃的寡妇,况且连显怀没有显怀,怕是连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也不会留活口了。
裘东林又看了看花若兰身边的花妞,“这个孩子会怎么办?”
花妞此时刚过四岁,还是扎着两个冲天羊角辫,她不喜欢赵元佐的青龙宝剑,没事倒是喜欢把他的青龙剑谱拿出来翻了又翻。
“你不是能够左右历史发展的人,你只能旁观!”这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裘东林这一次听的仔细,的确是玄青的声音。
“你为什么总在我的身边?”裘东林忍不住问起来,没有不耐烦,他此时寄希望于这个玄青能帮他救下眼前的花若兰和花妞,而历史或许本就不该这样发展。
“我不仅仅是一直在你的身边!”玄青呵呵笑了,一如裘东林第一次听到她笑起来的时候一样。
“你说过我们不止一次见过了是么?”裘东林问。
“是的,你还记得你在人间时,和你的一个同事开着一辆厢式货车,晚上睡在一片乱坟岗边上的事情么?”
裘东林当然记得,那一次老耿天蒙蒙亮醒来后,吓得都没有敢下车,直接在车里拿着矿泉水瓶子就解决了个人问题,而他却晃晃悠悠地站在车下面,抽着烟,迎风尿三丈,那叫一个爽。
“我当然记得。”裘东林回答。
“你没有看到我,我却注意到你很久了,你的同事也看到我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为何物!”玄青回答。
“老耿看到你了?”裘东林听这话时脸都绿了。
“你那个同事看到一团绿色的火光在乱坟岗中跳舞,才会吓得在车上撒尿,而你睡眼惺忪,还叼着烟,自然就没有看见······”
裘东林依稀在自己点燃防风火机的时候,确实看到一团绿色的火焰,他只是认为那是自己打火机的绿色火焰,经过自己的视网膜在乱坟岗中的短暂映射,自然是没有在意。
而老耿从来都不抽烟,醒来就盯着窗外看的真切,以至于那般着急地催着他,“快走快走,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裘东林现在听玄青这样一说,不由得后背直发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自己死了变成飘浮不定的幽灵也不过是在一个四维空间游荡,看到更多的人间悲剧和苦难,“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这个似乎离自己很近又很远的玄青,却至少是在五维空间,因为她似乎不仅能看到历史,她也能改变历史,她对所有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她却依然只是笑呵呵地,什么也不干!
从裘东林在人间的时候,就开始阴魂不散,死了,依然像是盯住了自己一样。
当一个孤魂野鬼本就很难,还要作一个看尽人间苦难的孤魂野鬼,还要作一个被盯住了要看尽人生苦难的孤魂野鬼······
裘东林不由得就“噌噌噌——”升腾起了一阵阵无名怒火。
“如若不能改变,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