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毕业不可避免的来到了
那天是怎么个情况？当时我和何玉洁刚从实验楼里从出来，我看到工程学院有几个人在楼前的小雕像旁站着说话，贺之洋正在里面，他也看到我了。我让何玉洁先走，冲贺之洋招了下手，向他示意我在这等他。不到一分钟，他就向我走过来了。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很阴，秋风嗖嗖的，校园道路两旁的法式梧桐树的叶子都落了，稀稀拉拉的被风吹得在地上打转。我们在路旁的人行道上慢慢的向食堂方向走。
贺之洋：“你有事么？”
我：“贺之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贺之洋：“你在问什么？”
我：“你知道的好吧。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贺之洋：“这你还看不出来？分明就是么。”
我：“可怎么会呢。你不认为这很突然？”
贺之洋：“什么突然的事不会发生，别说感情了！”
他这话说得我心虚，我隐约觉得他就好像知道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我：“那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贺之洋：“知道啊，李强，我们老乡。”
他说得那样随意，让我特别的不解。
我：“贺之洋——你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贺之洋：“什么想法？”
我：“不是吧，你在装傻么？你一直不是很喜欢陈欣竹的吗？”
贺之洋：“没错！”
我：“那么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别人交往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贺之洋停下脚步，很严肃的看我：“林冰然，我真是鄙视你。我无动于衷？为什么不可以！”
我“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谁会甘心她和别人在一起？”
贺之洋冷笑一声：“不容易啊，你还知道这一点。那么你竟然还会朝三暮四！你以为你是皇上，还是王子？”
我没了底气：“你知道了她为什么和我分手对吧。”
贺之洋：“没错。她和李强交往，我高兴，因为至少我清楚，李强不是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
他说得虽然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着都来火：“是啊！我品质是不好，但至少我有骨气，不会明明喜欢，却总是眼睁睁的让给别人！”
贺之洋：“你以为你算是个有骨气的人么？让我来教教你，有骨气的人，至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怀了孕，再不负责任的去和别的女人鬼混！”
如果我说，我听到他说出这话时，我瞬间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点都不是夸张。
我：“你说什么？”
贺之洋：“看来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揪住他的衣领：“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狠狠的拿开我的手：“你现在激动什么，早去哪儿了！”
他说着要离开，我一把拉住他。他紧张的四处看了看。现在是中午时间，到处都是涌向食堂的人流。
我：“贺之洋，我拜托你，我们去那边角落，你全都告诉我，我一定谢你。”
贺之洋：“呵，不敢当，你的感谢我可承受不起。”
我：“那算了！我自己去找她。”
贺之洋：“你等着！”
他和我一起去拐角处了。
贺之洋：“林冰然，你先要清楚，我并不是想帮你，对你这样的人，我连说话都不屑于。”
我：“我知道，你先快说吧，之后随你想怎样。”
贺之洋：“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起初，她连我都没想说。但是，她没有再可以说的人了。”
我：“她真的怀孕了？”
贺之洋又开始冷笑：“林冰然，我真恨不能给你一拳，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会问这话！”
我：“我知道——孩子还在么？”
随后，我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可笑。我很轻易的就能回忆起自己哪天没有做好防备，如果孩子还在，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快四个月了，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贺之洋：“你以为就凭你也有资格当爸爸么？两个月前就去了医院了。”
贺之洋：“是我陪她去的——她妈妈身体不好，她不敢和家里说，也不敢和学校的人说，因为觉得很丢脸，她是经历了很多思想斗争后才决定告诉我的，要不是她拦着我，我保证你现在肯定不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
他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全然不记得了，我甚至都不记得他是怎样离开的了，当我恢复意识时，我只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拐角处。
我一直很自信。自信的认为我比女人还了解她们的生理结构，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精确的计算她们的排卵期，我以为用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的电子体温计测量基础体温，再选择在比排卵前安全期更安全的后安全期，就可以毫无避孕准备的冒险一试，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可是我错了。
我回忆起我们最后一次在林子里，她那天突然来找我，说要让我在她和余晴姐之间做出选择，当时她一定已经知道了，她肯定是有想要我陪在她身边的。她那天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原来还有比我原以为的更痛彻心扉的事。
虽然现在人的思想都很开放，大学生的性行为也不再是多么隐讳的事，但未婚先孕，在女生们看来，到底还是很丢脸的事吧，尤其是像她这样保守的人，要知道，当初决定跟我同居，她就已经做了多少激烈的思想斗争了。
要是现在我身旁的这面墙，硬到可以撞死人，我愿意就这么一头撞死，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还有没完成的事。就像贺之洋所说的，他告诉我这些，不是为了帮我，那么，他一定就是为了帮陈欣竹。这是不是也在告诉我，我还有挽回的希望。我决定去找她，向她忏悔，只要她肯原谅我，肯重新接受我，要我怎样都行。
那是在午休时间，我来到她宿舍楼下。想到从前，我有那么多次的站在这里，各种各样的酸楚在我心中翻涌。我拨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她才接起，我庆幸她没有直接按掉我的电话。接起电话后，她没有说话，我鼓足勇气说了句：“欣竹，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陈欣竹：“你有事么？”
我：“我有话对你说。”
陈欣竹冷冷的说：“上次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那只是你说完了，我还没有，你还没有给我机会。”
陈欣竹：“你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难道你看不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么？”
我的心被猛抽了一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陈欣竹：“没事了吧，我现在挂了。”
我：“欣竹，你等一下——我今天刚知道了。”
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震惊，但她在故作平静。
陈欣竹：“你指的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你知道的。”
陈欣竹：“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那些都是骗你的。”
我：“现在在骗我的是你。”
她沉默了一阵儿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你别担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陈欣竹：“是贺之洋告诉你的？”
我：“不管是谁，我才最有权力知道，不是么？”
其实，我对她，虽然更多的是刻骨铭心的愧疚，但隐隐的，我也在生她的气，气她这样大的事，却不告诉我。
陈欣竹：“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也开始新的生活了，你回去吧，我要挂了。”
我：“你听我说完！只要你不下来，我就不会走，我会一直等到你出来。”
这种威胁的感觉，好熟悉，似乎从前，我不止一次的这样威胁过她，只是，那时的我们，都好轻松。
她到底还是出来了，而且比我想象得快很多。我感觉着离希望近了一步……
这里略去五千个字，刚开头就杀尾吧，因为结果没有改变。我们谈了很久，也很沉重，她和我都哭得一塌糊涂。
我想，当时我应该是有机会的，但却没有把握住。因为在她提起李强有多么好时，让我感到极度的自卑，之后就整个人不在理智控制中了，她还第一次删了我耳光，在我说出了很流氓的话之后。
“你以为谁都能接受得了你不是处女么？”
就是这句话，让我从头到脚彻底的完蛋了。
我向来对潜在水下的同们很理解，但只是停留在对各种事物存在权的理解，也曾经为了支持我一朋友，去光顾为他们专设的酒吧，但我一直不理解他们的心理。现在，我晓得了，至少有一种同，是在为异性刻骨铭心的伤心之后，祈求在同性身上找安慰。也就是在这时，岳凡才第一次向我透露，他其实是一双性恋。
我们和其他同类一样潜在水下，但是我们的关系，仅仅维持了一个星期，而且没有过任何实质。我们都觉得对方更娘，而自己更man，最终因为角色分配矛盾闹崩了，还彼此尴尬了好一阵儿。
之后我的生活重心，又和高中时期一样，放在了学业上，有一种动力，是来源于陈新竹的。我的内心脆弱到总想寻求一种信仰的支持才得以生存，在你觉得现今的价值观都不可信的时候，那么就去膜拜一个人，向她靠拢，寻找离她更近的机会。她总是很努力，很上进，很善良，那么也就力争去做这样一个人，目前最实际的，就是努力去完成学业，努力去参加实验活动，她就在我斜对面的实验室，她一定在里面很认真的做实验，所以我也要那样。
但十二月中下旬，她就再也不来了，因为张教授不想再继续投入了。我还有听何玉洁说她小小的哭了一场，但她似乎很快又恢复了，因为在我们班级的QQ群里，她有着各种各样的开心，我期待她在群里说话，因为不敢主动去和她说话。我开始想，是不是就像歌里唱的，“如果你开心不是为我，是不是放手其实才算拥有”，不管怎样，我的习惯越来越向她靠近了，这时期，我在实验室，如果不在实验室，就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只要没课，只要没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情，我都在那里，教授们，还有我学长学姐，似乎都喜欢用功的学生，会对这样的人有很多信任。刘教授希望我去申请保研的名额，由她直接带我，可其实在大四下学期，她去加拿大深造了。
这时期，我的手机里，不再是约翰列侬，不再是鲍勃迪伦，而是陈奕迅，王力宏这些我曾经认为俗气，现在由衷崇敬的人了，我不得不承认，有些歌词能唱出人的心声，让人为之感动。
也就在这时期，失眠开始困扰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宋老师，她当时正在兴办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她有很认真的听我倾诉，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进行各种鼓励，在我工作后，我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络，即便我后来不再付给她钱了，她也仍旧定期发邮件询问我的情况，或者在我突然又陷入困境的时候提供服务。
大四上学期开始了，我和陈新竹渐渐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的关系了，确切的说，是她可以很正常，但我不可能，这些机会，大都是通过何玉洁才可以有的，因为我们两个还在继续进行着实验室里的工作，陈新竹又和何玉洁关系最好，有一次还很尴尬，因为何玉洁也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们这两个学期又走得那么近，一些人还以为我俩要开始了，那玩笑还是在食堂里，当着陈新竹的面开的，阿一古，真是乱七八糟的。在校园里，我偶尔也会见到贺之洋，我们会打个招呼，再各走各的，我不再觉得他很讨厌，毕竟都是失意的人。
这个时候，乔布斯复工了，苹果的股价又上涨了，那时我总是在想，是不是媒体有夸大他的个人魅力了，怎么一个人就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随后，ipod Nano系列面市了，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抛光镀铝的材质极度吸引人。
班上一部分人开始每天奔波自习室忙碌着考研了，我们寝室里，岳凡、楚宏志和我都是不考的，只吴宇豪一个人考，他一直就想圆一个清华梦。其实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听他说他家人有劝过他先去工作，帮着家里分担分担，但他坚持要考，说服了家里人支持他。这时我会想起陈新竹曾经对我说过她想读研的事，但为了家人，她会放弃，我就在想，吴宇豪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但谁知道呢。
大四下学期刚开始没多久，考研成绩就出来了，吴宇豪通过了初试，复试到底还是被拒之门外了，调回了我们学校，失去了公费的机会。那段时间，他连胡子都长得好长了。
这学期最深刻的记忆，是在做毕业论文实验时，陈新竹突然低血糖，我送她去校医室。她在注射葡萄糖液，我就坐在她身边，她恢复意识后，我说等李强来了我就走，她点头，但那天她一直也没有叫他来。我记得，那天天气已经很暖和了，窗子是打开的，我当时连看她都不敢，更不敢说什么话，她也没有说什么，我们都静静的呆着。我终于不再尝试着去道歉，就像我们最后一次在林子里时她说过的，“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有些错误，说对不起，什么也解决不了，只是单纯的为了听对方原谅而为自己寻求开脱罢了，有些错误，是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悔过，只要一有机会，就去为当事人做一些事情，就像我现在这样。
找工作的热潮和上学期一样进行着，我由于在科技创新中获得的荣誉，竟然比楚宏志的优势还大，连我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楚宏志不负众望的获得了我们班上的保研名额，却选择保留学籍了，不少人骂他，可又凭什么骂他。岳凡连学位都没拿到，但还是被他爸安排到了老家那边很牛逼的设计院里，他说他爸更想直接把他送出国，但是他懒得过英文关。吴宇豪纠结于是工作还是读研，后来还是选择了读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