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非卿不娶
看着别扭的二人，赋月染和怜儿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妈，若你真是个男子，我一定把我家娘亲许配给你。话说，你这易容术也太厉害了吧。”赋月染笑着上前，揪了揪他的胡子。
“小姐，莫闹了，咱们该上路了。”林妈一把拍掉她的手，佯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固定了一下假胡子。
赋月染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便拥着怜儿下了暗道。
阙安城的南城门一般都是寅时三刻开门，赋月染让沈姨替她们雇了两辆马车，林妈和娘亲坐一辆，她与怜儿坐一辆。
此刻，已有不少人等在城门口。赋月染无趣的逗弄着此刻趴在她腿上熟睡的怜儿，只等着时辰一到，然后出城。
寅时三刻一到，城门缓缓的被打开。出城的进城的一下子都涌到了城门口。
“站住！”隔着帘子，赋月染看见一把亮闪闪的枪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官大哥，家中祖母病危，我与爹娘拙荆都赶着去看望。麻烦您行个方便。”边说着，一锭银子已经撒到了那位城门小兵的手上。
只见他不着痕迹的将银子往怀里一藏，随即清了清嗓子，便大手一挥，“放行！”
眼见着马车就要出城了，身后猛的传来一声吆喝，“关城门……”
赋月染心下一急，刚想催车夫驱马快跑。就听到两声马嘶，那马疯了似的往城门外冲去。前头的车夫一个不稳，跌下了马车。
就在城门关上之际，她们顺利的出了城。远远的，她似乎听到那两个车夫再喊，“我的马车，我的马车啊……”
马依旧飞快的奔驰着，窝在她怀中熟睡的怜儿被颠簸醒来，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姐……”话还未说完，那马车猛的一颠。
“啪……”车身侧面跌了过去。赋月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很惨的被怜儿压在身下。
“小姐，我好怕，我好怕，我以为咱们会摔死，呜呜……”怜儿伏在她身上哭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滴了她满脸。
赋月染只觉得背上一阵刺痛，“咳咳，怜儿，要是你还这么压着我，你小姐我真的可能会一命呜呼！”
听月染这么说，怜儿先是一愣，随即恍若大梦初醒般的一拍脑门，然后蹭溜一下爬了起来，扶起月染。
“呀，小姐，你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呀？”月牙白的袍子被染红了一大块，怜儿那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后面，林妈驾着马车赶了过来。
“小姐，您没事吧？”林妈将马车往旁边一停，急忙朝她们走来。
赋月染摇了摇头，正准备说没事，却被怜儿抢先了一步，“林妈，小姐流了好多血，你快帮她看看啊。”
林妈一慌，随即闪到月染的身后，伸手点住了伤口周围的几个穴位。
远处，马蹄声渐渐逼近。
“他们追来了，林妈，你立刻把马车驾过来。”赋月染急急的对着林妈说道，随即弯身用力的扯裂自己的袍子和怜儿的轻纱，将碎布挂在残破的马车上。
林妈驾了马车过来，八夫人钻出马车，将月染拉了上来。
“小染，疼吗？”八夫人颤抖的摸着月染的伤口，泪流满面。
此刻，赋月染双唇惨白。说不疼那是假的，可是为了不让八夫人担心，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娘亲，你给小染唱首歌，小染就不疼了！”说着，又习惯性的将头枕在八夫人的腿上。
“倚窗前，诉说这个故事，不知哪处开始。静听风声看月儿，有谁知我心事。天真孩子，牵我手已千万次。每一日，相靠依，是这生命的意义……”
“小姐，前方是树林，我们绕道？”车外，林妈焦急的问道。此刻，天已经慢慢转亮。东方已经变成了藕荷色，渐渐的被晕染成一抹橘红。
“进树林。”
“可是……”林妈有些犹豫的叹道。
却听到赋月染坚定不移的声音，“进树林！”若是绕道，不知道会绕去哪里。更何况，如今青天白日的，不至于蹦出个土匪强盗吧？
林间鸟语花香，只是，道路的两边却极不正常的开满了曼珠沙华，鲜红似血，若两条血缎子，铺在了路边。
隐隐的林间飘散着一股极不正常的香味，赋月染直起身子，挑帘看向外头。“这是什么树林？看上去怎生如此怪异？”
“此地被称为炼狱，传闻，进入此树林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林妈面露惊色的说道。这也是刚才她犹豫要绕道的原因，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不进这树林，她们定会被追到。虽然进入炼狱很难出去，却也并非出不去。
“驭……”林妈勒住缰绳，警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林妈，怎么了？”赋月染从车内探出身子，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起初听林妈说这里叫炼狱，她还以为有多恐怖呢。其实，这个林子风景很好，只是道路两边的曼珠沙华与这风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艳红似血，不，是真的在滴血。那曼珠沙华的花瓣上悬挂着的，分明就是血珠子。赋月染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随即走下车。
“小姐，别碰那花。”林妈见月染要去碰曼珠沙华，赶忙出声阻止。
一瞬间，周围大片大片的花悉数绽放。无味，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紧接着那隐隐传来好似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她们四人循着声音往那里走去……
“啊……”一声惊呼，刺破了树林宁静的早晨。
慢慢往树林靠近的士兵听到这一声惊呼，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二皇子，四皇子，横竖是一死，你们杀了小的吧，小的不想死的连根骨头都没有啊！”一个士兵爬到子祈和子诀的马下，连连磕头。
其他几个士兵见状，也赶忙爬过来，死命的磕头。
子诀满是受伤的看着那个入口，染染，你为什么宁可跑进炼狱，也不肯和我在一起？我于你，比这炼狱还恐怖么？还是，从一开始，你就不屑与我一起？
看见刚才在河边摔得粉碎的马车，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他的染染总是喜欢玩玩小把戏，若她们真掉入河里了，另外一辆马车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原因就只有一个，她们跑了！
“四弟。”子祈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他的肩膀，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下一秒，所有人愣愣的看着子诀驱马进入了炼狱。
“四皇子，您不能进去啊，四皇子……”那些士兵在外面大喊，却又不敢进去，只是扯着嗓门瞎嚷嚷。
一进入炼狱，子诀只觉得胸口一滞。他迅速的封住自己身体的几个大穴，随即缓缓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远远的，他瞧见前面停了一辆马车。
“彻……”子诀一夹马腹，满腹疑问的朝那马车而去。
因为隔着雾气，他看不清楚，待走近之时，他才看清那马车正是月染她们的，只是，车内早已空无一人。
忽的，一阵笑声隐隐的从林中深处传来。子诀下马，一步步朝着那声音走去。
隔着迷雾，他先看到了一片血红。接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女子青丝如瀑，那容貌根本就是……
“染染？”子诀急忙朝那个方向跑去，脚下的曼珠沙华顺势倒下一片。每一个枝干中都溢出了艳红的血色。
蓦地，薄雾一散，便什么都没了。没有血色湖泊，也没有赋月染的身影。脚下的曼珠沙华瞬间消失，只留下道路两边红的似血缎子的两排。
林间又霍的明朗起来，参天古木，林间小道，还有那时有时无的杜鹃哀鸣。清晨的曙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射了进来，撒下了大片大片斑驳的光点。
子诀神色恍惚的朝自己的马匹走去，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脸，此刻早已是青灰色。
“咳咳咳……”干咳了几声，猛的，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上涌，“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曼珠沙华的上，迅速消失不见。
躲在远处的赋月染只觉得胸口一疼，却最终没有现身。其实，方才子诀看到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那个地方是方才她们沐浴的地方，原来，那一个红湖是个天然温泉，对她背上的伤很有帮助，所以她就好好的泡了个澡，唯一觉得不满的是，此刻她一身血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到底伤的有多重。
“小姐，四皇子会死么？”怜儿怯怯的看了子诀一眼，转而看向月染问道。
死？他会死么？握着衣襟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嘭……”
一声响动，赋月染猛的抬头，正好看见子诀直直的倒在地上，面色青灰！
“刘子诀……”她猛的起身，往他跑去。
“小姐……”林妈想拉住她，却被八夫人阻止了。
“夫人？”
“随她去吧，再说你我都知道，小染不会有事的！”八夫人无力的一笑，起身往后走去。
当年，她们可以活着从炼狱出去。自然，如今也还是可以。再说，从小，她就在月染身上施香露，那香露可使百毒难侵。
八夫人知道，赋月染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正如当年的沈凝冰。
晨曦的曙光毫无保留的撒在刘子诀的身体上，青灰的容貌与身旁的曼珠沙华是那般不协调。
赋月染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去的手不可抑制的轻颤，然后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死了么？刘子诀真的死了么？那一刻，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好似被丢进了一个瓮里，然后外头的人猛的敲了一下瓮。她只觉得脑袋哄哄作响，胀的发裂。
“刘子诀？”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这一刻，她更期望这个男人能醒过来然后一把抱住她说，“嘿嘿，你瞧，我把你骗出来了吧，你是逃不出本皇子的手掌心的！乖乖的跟本皇子回去做王妃！”
然后她就一拳将他打晕，丢出炼狱森林。
可是，现实是，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面色越来越糟。
“林妈，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忽的，月染转身看着林妈道。她知道，林妈医术精湛，她定有办法救他，一定有的！
“小姐，你流泪了。”林妈缓步走了过来，然后自嘲的笑着。一切都逃不过，终究逃不过啊！伸手，将三指轻放在刘子诀的手腕上。
赋月染蓦地回神，伸手摸了摸脸颊，才恍然发觉竟已湿了一片。她流泪了，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流泪了！
以前，每次都希望他消失，甚至诅咒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将这个男人劈的外焦里嫩。可如今，他这样倒在她面前，她反而落泪了？
“好了，小姐，他已经无碍了。”林妈抬头看着赋月染，方才他已经喂了他一颗解毒丸。他体内的毒，差不多能解个七七八八了。
果然，渐渐的，刘子诀的面色从青灰色转回了健康的肤色。只见他眨了眨眼睛，刚想睁开，却忽然被谁点住了穴道。
在他昏睡过去的那刻，他朦胧的看见赋月染泪流满面的看着他。只是她身上有好多血，为什么，为什么她整件袍子上都是血？
意识逐渐混沌，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那匹马缓缓的走了过来。低下头蹭了蹭刘子诀。见刘子诀没反应，叫了一声，便又低下头蹭了蹭他。
“林妈，咱们让这马驼他出去吧。”说着，便伸手将子诀扶起身，随即在林妈的帮助下，将他放上了马背。
“刘子诀，忘了赋月染这么一个人，忘了她吧！”语毕，月染猛一拍马背，那马就慢慢的跑了起来。
“小姐。”怜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抽出丝巾替她擦着眼泪。
赋月染笑笑，吸了吸鼻子。然后一把搂住怜儿调笑到，“娘子，你叫错了，我可是你大相公诶。来，给爷笑一个！”
怜儿看着那个满脸调侃的赋月染，大眼一眯，随即一个旋身就离开了她的怀抱往八夫人走去，“夫人，咱们出去吧。”
见怜儿这般，赋月染不饶了，几步上前，“喂，我可是你相公，有你这样的娘子的么？”
怜儿转身，斜眯了她一眼，“请问这位相公，你能和我生宝宝么？还相公呢？哼……”
“嫌我不能和你生宝宝是吧？那好，改日我给你找个能和你生宝宝的，可是呢，长的就像彗星撞地球，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生他的爹娘，对不起路边的小花小草。乌云见了他会吓得散开，鱼儿见了他会集体翻白肚，雷公电母见了他会气得一道闪电惊雷下来……”
听完赋月染那一堆的噼里啪啦，怜儿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雷公电母要气的一道闪电惊雷下来啊？”
赋月染一笑，“因为长的太丑了，连雷公电母都看不下去了呗！”语毕，直接乐颠颠的往马车走去。
“夫人，您看小姐啊！”怜儿挽着八夫人的手，撒娇道。
八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刚才月染说的那一堆话她一句都没听懂。什么彗星，什么地球，什么党？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这个……到底是她的小染么？
身后，林妈回头望着出口，森冷的一笑。那个人既然可以在小染身上种下冰蛊，那么她同样也可以在她儿子身上施下毒针！
“诀儿，诀儿？”
谁在叫他？是母后么？
“诀儿，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母后，诀儿？”安后强撑着身子，死死的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等等，这是母后的声音。可是，染染呢，他明明看到她浑身是血红的跪在他旁边。他还看到她流泪了，对，她在流泪。他的染染不是一直都在笑的么，为什么会浑身血红的看着他流泪？
“染染，染染？染染……”
听到子诀喃喃着赋月染的名字，安后的手一松。下一秒，她满目赤血的紧握双拳。沈凝冰，我纳兰柳心和你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