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天边渐现鱼肚白,经过一夜的蛰伏,早起的鸟儿争相宣鸣,仿佛奏起了一曲永不休止的曲乐。
木槿村位于沂源山脉中,四周万壑千岩,峰峦耸翠,甚是巍峨。
在木槿村中有一不大小院,是用矮小的鹅毛竹围成的院墙,院中有一歪脖梨树,上面挂满了黄橙橙的梨子,它们压弯了枝头,在轻风下左右摇摆,好似在迎合鸟儿们的鸣唱。
三面透风的遮雨棚下,一座泥土糊成的灶台与墙壁紧挨,连通着屋内的床榻,在灶台的旁边整齐的摆放着劈好的干柴。
“吱呀”的开门声此时响起,昜晨打着哈欠从屋中走出,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挤出,在阳光的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小土,吃过饭后,我们就进山吧!”
话音刚落,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就从屋中窜出,眨眼间已至门口。
那是一只身高一米左右的短毛猎犬,毛发金黄,在其背脊的位置,有一道宽三寸的金红色条纹从脖颈直到尾根,看起来油润光亮,与其他部位的毛发形成鲜明对比。
看着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直摇尾巴的小土,昜晨轻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吃饭呢!吃过饭再进山。”
说罢抬脚走到院中,从那歪脖梨树上摘下一颗梨子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了口中。
甘甜的汁水在口中扩散,昜晨刚想咀嚼就看到自己咬过的梨子上,一只肉嘟嘟的虫子正冲自己摇头晃脑。
“好吃吗?”
下意识的张开嘴吐出口中的果肉,昜晨朝着梨子上的虫子问道,随后哑然失笑。
“我这是对牛弹琴吗?不,你也不是牛啊!”
自嘲的笑了笑,昜晨将手中的梨子放到了树下随后回到了屋内,一进屋入眼的是一张四方桌,桌面上空空荡荡,而桌下却有一个破了口的碗,那是小土的——饭碗。
整个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木板分隔成三间,左侧是睡觉的床榻,右侧是灶屋,而中间则是正厅。
转身走进灶屋,昜晨开始淘米,切菜,有条不紊的做起早饭来。
烤成金黄色的干馍馍,白绿相间的野菜粥,虽是简单却百吃不厌,就如同白饭一般,让人一辈子难以割舍。
吃过早饭后昜晨就背上竹篓,腰别短刀,带着小土离开了家朝月儿山走去。
月儿山,因山巅酷似月牙而得名,山中物产丰富,却暗藏凶险,有大虫,林狼藏身其中,若是孤身进山,很有可能沦为野兽口中的食物,所以每一次进山,都是村中的猎人结伴而行。
来到月儿山山脚,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看到昜晨的到来,有的人已经笑着打起招呼来,而有的人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和身旁之人相谈甚欢。
“早啊赵叔,早啊钱叔。”
冲着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回了一个微笑,昜晨引着小土走上前去,听着长辈们的谈话,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在猎头的吆喝声中朝山中走去。
经过一段尚且平缓的山路,昜晨等人进入了月儿山的中段,到了这里,所有的人分散开来,去往昨日架设陷阱的地方查看有无捕捉到猎物。
绑有红布条的树下,一个深三尺的土坑中插着尖锐的木刺,一只已经死去多时的野兔正用自己的惨状警告着同伴,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看到陷阱中有猎物,昜晨露出了笑颜,连忙趴下身子将野兔取出,调整了一下土坑中的木刺,拔了几颗野草摆在土坑的上面,随后铺上枯叶,放上早已准备好的诱饵去往下一个地点。
昜晨在山中架设的陷阱不多,仅有三个,不是他不想多做一点,也不是什么材料不足的问题,而是不允许,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每一个猎人只准架设三处陷阱,否则会触怒山神。
除了第一个陷阱有所收获以外,其他两处陷阱均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也没有捕捉到猎物,查看过所有的陷阱后,昜晨带着小土开始在山中找寻野菜和草药。
野菜是用来果腹的,而草药则是用来售卖或者治病。
在山中长大的人,大多都熟知草药,粗通药理,哪种药草长什么样子,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有什么作用,一清二楚。
拿着小药铲,带着小土,昜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片藤蔓,那藤蔓本体为紫,花黄白,叶如薯蓣而不光。
“紫乌藤!”
一声轻呼,昜晨连忙跑上前去,正要采药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住手,那是我先看到的!”
听到声音的昜晨刚一转头,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汪~汪~汪”
看到昜晨被人踹翻在地,小土冲着来人大声犬吠,作势欲扑。
“郭峰!”
看到将自己踹翻的人,昜晨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小土的脑袋,冷声说道:“那是我先发现的!”
郭峰闻言眼睛一瞪:“你先发现的?这明明是我先发现的,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只会抢别人的东西!”
听到野孩子这三个字,昜晨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冷冷的看着郭峰,伸手探向腰间短刀。
“怎么,想动手?”
看到昜晨的动作,郭峰眉头一挑,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根箭矢瞬间开弓搭箭。
看着那泛着寒光的箭头,昜晨咬了咬牙收回了手。
“小土,我们走”深吸了口气,昜晨强压心头怒气转身离开。
“呸!没人要的野孩子,有人生没人教,和你那老爹一样孬种一个。”
听到身后的声音,昜晨脚步骤停,双拳下意识的攥紧,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中渐渐出现了血丝。
每一个人都有父母,昜晨也不例外,可是他的父母从小就将他抛弃,是木槿村中的一个老人收养了他,并将他抚养成人,可是那个收养他的老人却在两年前不幸病逝。
郭峰说他是野孩子他还能忍一忍,可是听到郭峰说“老爹”的坏话时,昜晨再也忍不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蹲下身子准备挖出紫乌藤的郭峰,昜晨轻轻的拍了拍小土的脑袋指向郭峰。
“上!”
正在挖掘紫乌藤的郭峰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瞬间被小土扑倒在地。
“汪、汪……”
看着眼前那留着口水,唾沫星飞溅的狗嘴,郭峰连忙伸手探向腰间,想要抽出短刀。
“小土!让开!”
听到昜晨的声音,小土连忙从郭峰身上起来,可还没等郭峰爬起身子,昜晨就一脚踢了上去,随后捏着郭峰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我最讨厌被人说是野孩子!”
红着眼睛的昜晨一手捏着郭峰的脖子,一手将郭峰腰间的短刀取出扔向远处。
“从小就不喜欢,老子是野孩子没错,可老子有人教,老爹教我识字,教我做人,让我不要与你们争斗,让我万事忍让,教导我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你们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于我!”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就因为我的忍让?我的退让?”
昜晨怒吼着一巴掌扇了上去,紧接着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郭峰的肚子上,随后捏着郭峰的脖子将其提在眼前,看着那双惊恐的眼睛,昜晨笑了。
“呵呵,你怕我,你怕我杀了你是不是?”
“你放心,我不杀你,倘若杀了你,我在村子里就待不下去了,若是杀了你,郭叔他们可就要伤心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别把我的忍让当成懦弱,别把我的退让当成害怕,我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昜晨,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喊声响起,猎头从远处冲来,一把将昜晨拉开,看着涨红了脸剧烈咳嗽的郭峰,扭头怒视昜晨。
“你在做什么?”
“二叔,他要杀我,这狗杂种要杀我!”
郭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昜晨,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没有要杀他!”
“啪!”
猎头一巴掌抽在昜晨的脸上,指着自己的眼睛大声说道:“我这对招子是瞎的不成?”
“昜晨啊昜晨!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杨头不在了,我看你一人孤苦无依,同意你加入捕猎队,可你呢?不仅抢夺他人药草,还抢夺他人猎物,如今竟然还敢杀人!”
“我早就应该听他们的,把你赶出捕猎队!”
看着眼前语气由高亢到低沉的猎头,听到猎头那最后的一句话,昜晨脸色瞬间一变,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抢他们的药草,没有抢他们的猎物,更没有想要杀人!”
“你没有?事实胜于雄辩!一个人说你抢夺,我可以不信,两个人说你抢夺,我也可以不信,可三个四个乃至于更多呢?”
“你,下山去吧!我捕猎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看着猎头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昜晨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开,看着昜晨的背影,猎头目光闪动着心中低喃道:“阿晨,不是叔不帮你,也不是叔不相信你说的话,而是众口铄金啊!”
昜晨失魂落魄的朝山下走去,身旁跟着耸拉着脑袋的小土,虽然小土不能说话,没有太高的智慧,可它能感受到昜晨心情的低落,昜晨心情不好,它的心情也跟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