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小倌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刷的一下煞白,一改先前一脸的嬉笑,眼神半信半疑的望着洛齐白,试探着再问到:“公子说的是腐尸蛊?”
洛齐白见他一脸惊慌模样,心想这蛊果然不简单,张口便问:“怎么,你知道这蛊?”
羊小倌若有所思一阵,放下手里的抹布,坐在洛齐白身旁慢慢道来。
这腐尸蛊发于九州南境边陲小国,是极其邪门的一种蛊术,腐尸蛊的蛊母是未满二十的孕妇,在孕妇即将临产时,用蛊药将其药死,用刀斧破开肚膛,取出未出生的婴孩,这种未见过阳光的婴孩身上流的血极其纯粹洁净,用来喂养蛊虫。
等蛊虫长大之后,要找一个与蛊母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辰的男子,在他头顶上凿一个小孔,把蛊虫放进去,重新缝合好伤口,喂他吃十副野兽心肝,再以药酒喂养,如此只需一个月的功夫,这人便成了活死人,变得又聋又哑两眼空空,一切皆听施蛊者号令。
之所以取名腐尸蛊,除了身上散发一阵阵腐尸恶臭之外,这具活死人皮囊堪称杀人利器,寻常兵器伤不了他分毫,五行道术也难降服,一旦腐尸蛊练成,蛊人不受玄门道术牵制,历来有高人为了绞杀腐尸蛊人,往往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
有下蛊的自然就有解蛊的,八派之中的百灵一派专攻蛊术,钻研大大小小蛊术上千种,百灵一派皆是女众,自幼拜师学艺便开始以血养蛊,玄门女众的阴气异常深重,练习蛊术最为适宜,门派创立不到千年,碰上腐尸蛊也是屈指可数,多数都是驱赶避开,极少能有歼灭收服。
到了这一代的百灵掌门,蛊术远不及开山祖师,一来弟子日渐稀少,有的练功到二十五六岁时,耐不住终日与蛇虫鼠蚁为伴,逃出师门隐姓埋名的成家生子,有的则死在蛊毒反噬之中,致使百灵一派日渐凋零,如今弟子不过寥寥十多人。
羊小倌担心洛齐白轻视,忙又接着劝道:“公子若真碰上腐尸蛊,没有别的法子,溜之大吉,千万不可与它动手,更别妄图给它驱邪清祟。”
“驱邪也不管用?”
“非但不管用,还会被其反噬,小人虽然没学过玄门道法,但听说得也不少,玄门道法以天地万物阴阳和合为根基,万物之间自有存亡的法则,所谓一物必有一物相克,但这腐尸蛊人就不在这个法则之中。”
洛齐白当下就听明白了,回道:“这么说,玄门道法的这一套对它毫无用处。”
羊小倌点头得跟捣蒜似的,连连答道:“正是正是,道术对它不顶用,但学道的人毕竟是凡人血肉之躯,它随随便便两三下就能将人撕成几瓣,极其凶狠,唯有一点是它的软肋,就是不能施展轻功。”
“原来如此,所以见到它就得跑,反正也追不上来。”
“公子说得对,不过这腐尸蛊人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异类,想遇上它也没那么容易。”
洛齐白回想起树林里那二人的对话,不禁眉头轻皱,自言自语吐出一句:“未必,也许它会找上门来。”
羊小倌一听脸色更加难看,颤颤惊惊追问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腐尸蛊要来万古楼?!”
洛齐白连连摆手摇头,正色凝视道:“不是来万古楼,是去遴仙学社。”
“去遴仙学社?那公子有些多虑了,腐尸蛊人虽然厉害,却难以渡过遴仙海,再说了,遴仙海上都是机关阵法,接连不断的大浪将它打回头便是了。”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许就信了羊小倌所言,但这腐尸蛊人已经身在遴仙山,并且吃完了十副心肝,蛊毒大成,那二人必然有什么阴谋诡计,将腐尸蛊暗地运进遴仙山,这要是在遴仙学社里大开杀戒,里面数百名学子、数十名先生院士,恐怕无一人能招架。
羊小倌见洛齐白陷入深思,轻声道了一句失陪便先行离开。洛齐白独自留在偏厅将这些天来所见所闻,又仔细捋了一遍,其中并无嫌疑之人,料想那二人要行凶作乱,也得等考学结束,众人松了戒心才好行事,就暂且不去多想,一心准备明日最后一门考学。
次日天刚朦朦亮,洛齐白便被房外动静吵醒,睁眼之后睡意全无,便穿衣洗漱收拾一番打开门,只见万古楼大小仆人早就忙得不亦乐乎,洒扫庭除院落,
彩灯鞭炮高挂,正厅偏厅里摆上桌椅条凳,俨然一副大操大办红白喜事的阵仗。
洛齐白随手拦住一个仆人问道:“今日楼中有大宴席?”
那仆人笑脸答着:“不是大宴席,是给公子庆贺之用。”
“庆贺什么?”
“羊总管说无论公子是考得第一还是第二,都是了不得的大喜事,都得隆重操办,昨晚便吩咐小的们一应事宜。”
洛齐白放了仆人,看着这满场忙忙碌碌的人们,无奈轻叹一声便出了门。再次进到演武场时,这里又变成另一番模样,之前的围栏换成了密不透光的油布,每一面油布高达两丈,将演武场分隔成数百个半封闭小空间,只留顶上一小片天。
第四门考学的判官是广陵掌门苏怀仁,判官席上尚无一人,进入最后一门考学的弟子已经只剩三百人,这三百人里八派弟子占了七成之多,等到试官进场之后,判官席上还是没见苏怀仁身影,考学时辰已到,试官根据考生签筹号码开始安排围栏,这一场与前三场的顺序是颠倒的,洛齐白是第一号签筹,被安排到最末的围栏。
最末的绝字号围栏在演武场最远处的墙角边上,穿过重重油布围栏,洛齐白快步走去,一会铜锣鸣响之后便开始了,谁先驱了围栏中的邪祟,谁便是本场魁首。
三步并做两步,等洛齐白走到绝字号围栏外时,鼻子上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跟那晚在遴仙山乱树林里的臭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