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立派三千年,冲出第三重关隘的弟子不少,像叶衡这样临阵对敌才入定冲关的,千百年来还是第一人。冲关不同寻常练功,须有师父和同门的护持,确保入定时不受阻扰,以免走火散功。
对面强敌当道,胜负尚没把握,贸然的冲关入定,普天下怕是没有谁会像洛齐白这样大胆,甚至可以说有些狂妄,更奇的是这样的危急关头,竟还真让他练成了。
此时天字号围栏里空无一人,洛、叶二人悬在半空对峙,他们皆是面如死灰,看不出一丝动静,众人也听不见他们有半点气息,若不是亲眼所见刚才焦灼的恶斗,只能让人觉着这两人都已经元神寂灭,变成活死人。
正当众人苦苦等待时,右边半空先有动静,叶衡先前垂下的衣衫忽然飘动起来,奇的是周身并无灵力流转,连真气都不曾外露,只是凌空冉冉的飘起,没有规矩可循。
水蓝色长袍越飘越高,腰间的金玉环佩被掀得叮当作响,到最后连垂在背后的长发也跟着向上飘起来,这是将要出关的迹象。与此同时,头顶上遥远天际之上,隐隐传来阵阵龙吟,低沉之音断断续续,听着十分遥远。
叶长庚看着纹丝不动的洛齐白,再看向将要破关而出的叶衡,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叶衡不负所望,悟到冲关法门。忧的是以他的个性,率先出关势必要先下手为强,弄不好会着了那小子的道。
果然,天际龙吟越来越响亮,虽然看不见真龙真身,却能感知天地山川将有变故,这也是凡人破关的一种征兆。刹那间,晴天里一道惊雷砸下,叶衡怒睁双眼,原本墨黑的眼瞳变得深蓝,眉宇之间升起了杀气,整个人与之前相比,气魄焕然一新,平日里相熟的几个吴越弟子,竟有些认不出他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演武场上气流涌动,离台边最近的人们已经觉察到身边有异,不少人的兵器开始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一股强劲霸道的气息,正从叶衡身上传来,强势的灵力过后,一道刺眼蓝光从半空炸裂开来,龙吟声响破天际,四门八方的乱流都被叶衡吸去。
风云变色,云雨游走,叶衡从半空落回到台面上,右手缓缓抬起,不知何时长剑已经凭空落在手中,剑身流淌的蓝色锋芒比之前更盛,久视寒气逼人。
“叶大公子,这是破茧成蝶了。”
“看样子又破了一重修为,真是奇才。”
“我看这下,姓洛的在劫难逃。”
“他怎么还飘在天上,不会是出不了关,要走火入魔罢?”
叶衡此刻两耳不闻台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一双深邃冰眼盯着洛齐白不放,忽然将剑直指半空,左手掐诀,嘴里默念咒诀,刚才丢掉的面子,这一局无论如何也要扳回来,想到这里再也顾不得许多,铆足十六年所学修为,冠绝一气的将灵力暴涨起来。
长剑随着咒诀渐渐变得强光刺眼,连叶衡整个脸庞都被剑光遮住,陡然间只听一声破空的剑鸣,叶衡连人带剑向天际冲去,只见他高昂头颅,右手握剑朝上一直冲进云里,众人随眼看去,天上厚厚的云台里蓝光暴涨,只听叶衡在云中一声响震四方怒吼,从浓云中直冲而下,手里已经不见长剑,空剩剑指杀来。
这一剑的光气十分厉害,甚至掩盖了太阳光华,从剑指中变化出千百位天外仙人,人手一柄长剑,从上至下凌空挥洒精妙剑法,剑刃无不例外的指向洛齐白,一时之间,演武场上空满天飞舞着明晃晃的剑影,竟占了大半个天幕。
叶长庚看得手心微微冒汗,叶衡使的是吴越上乘的道法,以剑为灵,一剑化三清,能斩人界一切无形,若是叶长庚这样等级的高手施法,足以斩开虚空,通达天地三界,这是吴越最厉害的杀招之一。叶衡修炼一剑化三清时日尚且不长,如今破关修为大成,便决定孤注一掷,只为一击制敌。
满天持剑仙人纷至杀来,招招精妙没有半点多余的废招,数十道凌厉剑影急落直下,正要击中洛齐白头顶时,忽然长剑扑空,只听“哗哗”几声,洛齐白从半空落在台上,登时睁开双眼,平生剑从背后直飞上去,先斩杀了三四个白衣仙人,接着绽放纯精灵力,青芒破剑而出。
其实洛齐白早已破关,之所以仍然闭气不出关,就是为了等叶衡先出手,玄平传授的剑法要义就是后发制人,避其锋芒,探寻对手破绽以制敌,叶衡的一剑化三清当真精妙无比,成百上千的白衣仙人如潮水涌来,连空隙都没有,谈何破绽。
千钧一发,只得拔剑当机立断,洛齐白这一剑直飞冲天,先吓了叶衡一愣,转而直刺叶衡面门,叶衡在云台上身轻如燕,向后轻轻一转身便避过剑锋,没成想这平生剑灵动得很,调转剑身又朝叶衡刺来,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招数,但每次刺来都刁钻得很。
云上一人一剑正在缠斗,云下的演武场上更是扣人心弦,洛齐白一人挥动剑指力战白衣众仙,这些持剑的仙人只攻不守,所用的剑招也是大开大合,洛齐白忙于应付上下左右扑来的剑影,越战越显吃力。
“再这么纠缠下去就要输了,既然你敢用威力强盛的道术,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洛齐白心中暗想着,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
众人在台下一时眼花缭乱,看着下边洛齐白以一敌百,又要抬头看云上叶衡力敌飞剑,正看着津津有味时,突然与叶衡缠斗的平生剑化成一团清气,飞回洛齐白手中,叶长庚透过重重白衣仙人晃眼瞧见,洛齐白右手持剑横在胸前,左手掐了一个怪异的剑诀,嘴里边念咒,头顶上边聚灵,这灵力聚集之快,超乎人眼所见。
在台上围攻的白衣众仙见洛齐白稍有停顿,立刻齐齐飞剑刺来,还未能近到洛齐白身旁,突然演武场台上青芒大涨,灵力化成一朵千层青莲,花叶飞快向外伸展,所到之处白衣众仙触之即死,化为白烟。
叶衡居高临下,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道术,索性把心一横,召回佩剑,运满周身灵力,以真身向下俯冲,想跟洛齐白硬碰硬的来一招。洛齐白见青莲已现,手腕回转剑锋,那千层的青莲应势合拢,全力抵抗叶衡的这一击。
蓝芒青芒,两强相碰,掀起一阵蛮横气浪向四处散开,青蓝混成一色光芒暴涨,离天字号围栏最近的三层围观人众,毫无躲闪的机会,功力修为弱的人被击飞三四丈开外,叶长庚和一众前辈长老也被震得挪了半步。
等到强光散去时,只见叶衡挺拔立在台上,洛齐白被打得退了三步,脸上气血翻涌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