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齐白视线从苏怀仁手腕转至台上,那腐尸蛊被他牵动得有所反应,不禁想起那晚在遴仙山乱树林里,蛊人被红线牵动指引,如出一辙。也不知这苏怀仁使了什么法子,乔装变换了身形,避人耳目。
周遭围观的人群看着台上突然坐起的怪物,不由得吓惊呼连连,狂风仍在肆意翻飞,这苏怀仁颇有手段,但能否制服它还是未知之数。
自打苏怀仁一出场,牛真毫悬着的心便彻底放下,前三门考学的判官都与自己多多少少有些不和,唯有苏怀仁是自己人,这下无论如何都能掌控局势,数月前的后山对赌,已经稳操胜券。
那蛊人坐起之后全身不停颤抖,既像是中咒,又像是觉醒,站在一旁的苏怀仁面不改色,甚至流露了几分得意神色,手中拂尘仍然遮住手腕红线,一刻不停的悄悄施法,驱动蛊人颤抖。
苏怀仁见众人有一大半已经信了自己刚才的话,便趁热打铁继续鼓动人心起来,微笑着大叫道:“这就是‘浮殍’无疑了,本座所施的就是玄门驱魔法咒,日后在遴仙学社里你们也都能学到。”
此言一出,围观的一众小子陆续有人叫好,刚才还群情激怒的场面,一度降下温来,局面向遴仙学社倒去。洛齐白见苏怀仁明明暗自操控着蛊人,还要在人前故弄玄虚,一股热流涌上来,心火顿起。
接着苏怀仁又当众撒了几张黄符,在腐尸蛊上一通施法施咒,那蛊人显得惊恐无比,无奈受制于红线困在台上,逃脱不得,只在原地抱头挣扎而已,洛齐白见他卖弄手段正欢,趁人不备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攥在手心用力将石子削平,磨成茶叶大小,照着苏怀仁左手腕上用力飞打过去。
洛齐白飞的石片力道极大,刚刚脱手便化成一道浅浅白光,穿过卷起沙石的狂风直直飞向那根极细的红线,苏怀仁虽然正当人前得意,却好歹是一派之主,数百年修为也不是吹的,那石片暗器刚穿过狂风,便察觉得明明白白。
石片杀气凌厉,苏怀仁暗道一声好功力,反手甩起拂尘上的千百根金丝,织成一道金色的网去抵挡石片,只听呼啸风声中“叮铛”几声,石片斩断两三根金丝之后化成齑粉,随着风势飘散无踪。
原本洛齐白是想割断苏怀仁手上红线,破了他的驱魔把戏,此时看来自己有些轻敌,羊小倌口中的广陵一派专注医道,玄门杀伐的道术日渐荒废,如今看来却不是,苏怀仁既能炼成腐尸蛊,手段可见非同一般。
“小子,能斩断我三根金丝拂尘,已是不俗,只是不知驱魔的本事如何,本座已经当众验明,台上的‘浮殍’是受玄门节制,你还有何托词借口?”
洛齐白自知强行硬碰硬,自己未必能在苏怀仁手里讨到便宜,心中转念一想又生出一计,面对苏怀仁咄咄逼人的发问,洛齐白先不去答他,脚下突然一运劲,跳起一丈多高,跃起的同时拔出平生剑,使了一记“物换星移”,剑尖迸出万千星光,点点滴滴的洒在演武场上所有的油布围栏,油布被星光击中立刻炸开散落各处,就这么一招的功夫,整个演武场上再无遮挡,所有围栏里的东西一目了然。
从远到近、从大到小,虽然各个围栏台子上摆放的妖物不同,但是仔细看去不难发现,纵然这些用作驱邪的考题千奇百怪,却有一样相同,除了绝字号台上的,其余所有围栏里都是草木、牲畜修炼而成的精怪,皆非人形人种。
刚才洛齐白腾空拔剑而起,苏怀仁还以为他要当场与自己斗法,手上已经做好架势要接招,却不想洛齐白有此一招,把满场油布击碎,当下看不明白他的意图,只得在原地站定,静观其变。
洛齐白用剑指着其他围栏里的台子,对着苏怀仁质问:“判官大人,你自己看看,这满场的围栏之中,为何只有我的是个蛊人,其余的都是草木畜生之流,遴仙学社用活人做考题,作何解释?”
场下又是骚乱四起,起初大家看见腐尸蛊只是一团黑糊糊,直到苏怀仁作法令它坐起颤抖不停,这才看清这货有手有脚极像是人,又见到满场的台子上只有绝字号与众不同,便又开始沸扬议论起来。
苏怀仁当下怔了一会,转头又回到刚才的面容,强作镇定从容答道:“少见多怪,这‘浮殍’来自东海之滨,身形与人极其相似,实则为水中之怪,吸纳海底阴气多了,成了精怪,专门假死浮在水面,骗渔夫将它们打捞上船,吃人血肉……”
洛齐白当即打断他道:“判官大人说得不全对,‘浮殍’确有此怪物,身形长得像人却无手指,这腐尸蛊刚才张牙舞爪的,分明露出两只手掌,并且五指俱全,单凭这一点就能断定它不是‘浮殍’。”
“哼哼,黄口竖子见识浅薄,就不许万里有个一,‘浮殍’吃人吃多了,修炼出人形手掌有何奇怪,难道就凭一双人手便说它是邪蛊,也难服众。”
一番辩驳,洛齐白就等苏怀仁这句话,当下跳上场去,走到台前,手里祭起青色火苗,冉冉随风摆动,洛齐白将手心里的火苗伸向苏怀仁问道:“判官大人肯定认得出这火罢。”
“离火之精,修道之人用灵力催发,修的是什么法门,离火就呈什么颜色,这有什么好问的。”
“大人认得就好,‘浮殍’来自东海之渊,常年靠寒水阴气修炼,若拿离火焚烧,则会化成一滩黑水,若是腐尸蛊的话,则会激醒蛊人,大开杀戒。”
苏怀仁听罢神色大惊,原先他与牛真毫合谋用腐尸蛊难倒洛齐白,令他考学失手,这腐尸蛊耗了自己数十年心血,若是被洛齐白激醒,势必引来大麻烦,到时遴仙学社上下齐手,难保蛊人不被收服。
正在思虑如何是好,只见洛齐白手里动作贼快,趁着苏怀仁走神之际,抢先一掌打出离火之精,苏怀仁脸色煞白大叫道:“小子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