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佳肴美酒,应有尽有。
在如此热闹喧笑的气氛之下,满座宾客竟无一人注意到,主桌之中多了一位身着墨袍的年轻人。
他面皮白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镶在脸上,黑曜石般的瞳孔闪动着灵光。
身旁坐着两位位高权重的老前辈,他却不显得惶恐,反而镇静自若,谈吐自如。
箫二白坐的近,眼睛尖,发现了这位凭空出现的陌生人,用肘轻轻碰了碰正在狼吞虎咽的高楼,“哎,高兄,看那儿。”
高楼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边吃,一边说道:“嗯...你说...啥?”
箫二白用筷子指了指,“啧,看主桌那儿啊。”
高楼这才抬起头看过去,发现多了一个人,皱眉道:“咦?这是谁?敢坐在那。”
邢家兄弟注意到了异样,顺着他俩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位胆大包天的陌生人,原本热闹的气氛像秋风扫落叶一般退场。
在场的人,恐怕除了关演,无人识得这位年轻人。
邢优之瞟了一眼那人,偏头靠向关演,低声问道:“这位是?”
关演笑着摇摇头,并未作答。
关秦倒了杯酒,递给那位年轻人,笑道:“简少爷这种大忙人,抽空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那年轻人双手接过酒,仰头喝完,微笑道:“关老前辈这番话,当真是折煞晚辈了,还要请老寿星切莫怪罪简某的迟到呢。”
“没想到简少爷把我这老东西的寿辰挂在心上,关某开心的很啊。”
“关老前辈的寿辰,怎么能少得了我简少呢?我一处理完帮内事务,就抓紧赶了过来。”
然后简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雕,雕的是关老英雄身穿铠甲,骑着战马,挥刀杀敌的情形。那马鬃毛飘舞,线条柔顺,铠甲上的鳞片也是个个分明,足见雕刻手法之娴熟。整个木雕栩栩如生,把关老英雄作战时的视死如归和勇猛无双展现的淋漓尽致。
简少双手递上道:“这是简某手刻,礼品简陋,还望关老前辈莫要嫌弃。”
关秦将那雕刻拿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赞道:“简少爷这手真是灵巧,做的还真好,邓老弟,你看看,像不?”
邓若芝接过雕刻,点头道:“嗯,不错,真有关老哥上阵杀敌的风采。”
关秦大笑道:“我当时在战场上,可比这威风多了!”
他们三人谈笑风生,似乎没注意到冷落的场面。
都是因为那个被称为简少爷的年轻人。
他,叫做简少。
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卫国帮的护法,负责处理卫国帮大小事务的简少。
他的年龄与地位十分不符,同是护法的关秦都可以算是简少爷爷辈儿的了。
但是保家卫国,总不能靠一群老年人,这本来就应是年轻人的事。
西汉霍去病十七岁领兵,率八百铁骑横扫大漠,功冠全军。
指挥河西之战,直取祁连山之时,霍去病年岁不过二十。
美周郎,周公瑾二十一岁随孙策平江东,三十四岁时,用一场惊世骇俗的大火将枭雄曹操一统江东的野心燃为灰烬,无愧人称: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
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历朝历代,都不乏少年英雄。
所以卫国帮大胆启用和培养年轻人,就为了保持活力,更进一步。
但这位年轻人一直都是以幕后管理者的身份存在,故名声不显。
简少举杯敬道:“关老前辈,帮主也没忘了今天是您的寿辰,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关秦面带喜色道:“帮主带话儿了?”
简少点头说道:“他说近日事务繁忙,无法亲至。有朝一日得空,必要和关老英雄和邓前辈痛饮一番,将欠的酒补回来,不醉不归。”
关秦与邓若芝相视一眼,随即两人一齐抱拳谢道:“辛苦简少爷了。”
简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两位前辈客气了。”
放下酒杯,简少扭头看向满腹狐疑的宾客们,那双桃花眼中的热度迅速冷却,目光毫无感情地快速扫过他们的脸。
掠过关演时,关演微微点头,简少颔首回应。
但那双冷冰冰、黑洞般的双眼却在箫二白和高楼的身上停了许久。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衣着格格不入,或是因为他俩的位置较为靠近。
箫二白盯着那双眼,只觉得冰冷、黑暗、深邃,却教人移不开视线。
简少拿起酒壶,小满一杯,然后端杯起身,一步一步地从主桌走到高楼和箫二白的身边。
邢嘉懿作为高官之子,不知道多少所谓的名士侠客攀炎附势,一众京城官宦子弟唯他马首是瞻,众星捧月般的供着他,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人,肯定也不会例外。
但邢嘉懿没有轻看这位陌生人,能与关秦坐一桌的人,绝不是寻常人物。
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的,他觉得这个人有资格做自己的朋友。但显然,简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邢家兄弟身上,而是与他们同桌的那两个穷酸鬼。
“两位朋友,在下简少,今日幸会二位,实是缘分,冒犯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箫二白有些意外,立刻起身,举杯行礼道:“在下一剑山箫二白,幸会。”
高楼用袖子匆匆地擦擦嘴,起身举杯,面带笑容道:“在下河南归德府人高楼,幸会幸会。”
听过他俩的自我介绍,简少笑了笑,随后将杯中酒饮尽,翻杯示意二人。
箫二白和高楼亦饮尽杯中酒,翻杯示意。
邓若芝眯眼看着他们,悠然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好啊。”
“是啊,以后的江湖,就是这些年轻人的喽!”
简少回身,面向主桌,握杯的手腕一抖,酒杯便笔直地射向关秦,在杯底接触到桌面的一刹那,速度骤降,最后酒杯稳稳当当地停在酒壶旁。
随后简少对着关秦和邓若芝行了一礼,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