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的过往1
明明是自己的天真和卤莽给她带去了伤害,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一脸纯真地安慰自己。亓泽存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犯了比令她受到伤害更大的错,那就是自己太小看了她的纯真。
本以为她的纯真像水晶一样脆弱易碎,可事实上它远比水晶要来得顽强,简直就像是宝贵而坚韧的钻石。她并不需要这种近乎逃避的保护方式,虽然她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就是这样的她,或许比自己这个大男人还要坚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亓泽存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嘲笑自己的愚蠢,也从心底感谢她那份弥足珍贵的纯真。
“怎么了?”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存突然笑了起来,我简直都要被他搞糊涂了。
“没什么。”存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傻了。”
完全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好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沁。”止住了笑,他又换上了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对我说,“我们和好吧。”
“我们原本也没吵架啊。”我回答。
“不是那个意思。”存无奈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重新做朋友吧,像原来那样,你还能接受我吗?”
存的话将积压在我心中的苦闷全部清除了,此刻他的眼神是清澈而真诚的,他是认真的。
当然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我刚想将这句话说出口,存却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等等,先别急着回答。”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去过后你再决定吧。”
“去哪儿?”存将手放了下来,我才得以发问。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存说着发动了车子。
疗养院,这就是存带我来的地方。他会带我来疗养院,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不解地问。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走吧,进去再说。”说着他就拉起了我的手,领着我穿过了铁门,向着院子深处走去。
这里地处偏僻的市郊,位于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脚下,白色的建筑物被四周茂密的树木包裹着,环境相当地幽静。
存牵着我穿过花园进了一幢大楼,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接待了我们,引着我们向病房里走去。大楼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也不断地有人走来走去。奇怪的是这里和一般疗养院或者医院有些不同,这里的人似乎都特别地沉默,他们彼此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虽然有些疑惑但我也不好随便发问,只能安静地跟在存和护士的身后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我们止住了脚步。
护士抬手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任何回应,可护士却并没因此而犹豫,直接转动了把手推门而入。
“亓太太,您儿子来看您了。”护士说着将我和存让进了屋。
雪白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低垂着脑袋坐在床沿上,对于护士的话她没有任何反应。我站在门边远远地打量着她,她大约四十多岁,虽没有化妆,但皮肤却比同龄的女人看起来要白皙得多。从她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上,也几乎看不出岁月磨砺的痕迹。这个人就是存的妈妈吗?虽然算不上绝色美女,但她绝对是个颇有气质的女性,她年轻时必定是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吧。
就在我胡乱猜测时,存拉起了我的手,牵着我走到了床边。
“妈妈,我来看你了。”存弯下腰对她轻声说,“这是我的朋友。”
“伯母,你好。”我慌乱地歉了歉身向她问好。
我的问候令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媛媛!”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失声尖叫了起来。
“媛媛!媛媛你回来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急切地向我扑来。
“妈妈,她不是媛媛。”存急忙拉住了她。
“媛媛!她是媛媛!她是我的媛媛!”她奋力地抵抗着试图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旁的护士忙上前帮存制服了她,让她重新坐了下来。
“妈妈,她不是媛媛,你仔细看看。”存握着她的手安抚道。
听了存的话她抬头仔细地看了看我,用无比失望的语气喃喃道:“她不是媛媛,不是我的媛媛……”
“恩,她不是媛媛,她是我的朋友,她叫冉沁。”存说。
“她不是媛媛……”她继续呢喃着。
“媛媛,我的媛媛在哪儿?!”她的情绪不知为何又激动了起来,“小海,媛媛在哪里?!”
她的追问令存陷入了困境,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惟有默默地垂下了头。
见存不作答,她又突然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边哭边不断地喊着“小海”和“媛媛”的名字。
“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还是请你们先出去吧。”护士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对我们说。
“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说着存只好拉着我退到了屋外。
“抱歉,吓到你了吧?”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定后,存一脸歉意地向我询问。
“说实话,我确实有点吓到了。”我不好意思地回答。
“抱歉,妈妈错把你当成媛媛了,她的精神有点问题,自从生病以后只要一看到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会把你们都当成媛媛。”存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虽然从这家疗养院的异样氛围和她的反常举动中,我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存的母亲患有精神病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其实她并不是我的生母,她是我父亲的妻子,但我和她之间却没有血缘关系。”存自嘲地说,“这么说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恩……”虽然有些顾虑,但我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我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就是说,我是他的私生子。”存平静地说出了自己不寻常的身世。
相对于他的平静,作为听众的我却是一脸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我的生母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存将交叉着十指的双手放在了膝头,以一种异常平淡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但和其他女人不同,我生母的个性过于天真执着,以至于在明知他只是玩玩的情况下,还是固执地把我生了下来。”
“她以为只要生下他的孩子就能留住他的心,但事实上我的出生只换来了他更早的抛弃,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在这个女人身边停留一辈子,更何况他早就有了一双名正言顺的儿女。她生下我后就得了抑郁症,虽然有外婆照顾我们。可她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终于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她毫无征兆地突然从我面前的窗户里纵身跳了下去,这才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