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相负
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和我有几分神似的脸,脸上不禁有些动容,眼泪酸涩涩的直往笑容绽放的脸上泛。
“哥哥。”
“子衿。”
身子落进那个略显削瘦的怀抱里,我这一个多月来疲于赶路,又时不时的担心身后会有司徒麟的人马追来,饿食粗粝腐儒,疲宿雪窝枝桠,这个拥抱竟是一种久违的真切的温暖,能这样活着感受到亲人的气息,真的很好。
“子衿,你要记得,你还有我这个哥哥,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埋首在他怀里,泪水氤氲了眸子,哥哥,哥哥,这样不计后果的追随,子衿承你这份温暖,穷尽一生,也不会再感到孤独了。
策马疾行,我们还是掉转了方向,纵使我迫切的希望见到那张久违的面孔。
我们两个一路上几次易容改装,又有澈的心腹不断留下我向北逃窜的迹象,这才匆匆忙忙的往回走,总算是辗转着到了离凤翔不足三十里的一个小村落。
傍晚时分的时候从官道拐入羊肠小路,路两边延伸的枝桠时不时会刮到头顶上的兽皮帽子,雪粒子带着寒气滚进衣领的缝隙里,让人忍不住一阵阵的瑟瑟发抖。树枝上时不时会跳过一两只觅食的麻雀,见有人来,便扑棱着翅膀带起雪花簌簌的落下。
我早已经换下了身上锦衣玉带的男装,穿着当地猎户常穿的兽皮衣,脚上蹬了毛靴子,再不会像在宫里那般被雪水浸得一双脚冰凉。
想起那场险些让我小产的大雪,不禁还心有戚戚焉,我对司徒麟,愧疚多多少少的盖过了曾经的恨意,既然已经逃了出来,那些没有贯穿起来的事情我也懒得去想了。只是一直对卢清梦在钦安殿的那次露面耿耿于怀,以前只是怀疑他的身份,却还指望着只是自己的猜想,不成想他眼巴巴地跑到我面前,把我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那道自我欺骗的围墙给炸成了齑粉,让我心里竟有些恨意。
扭头看着骑在青骢马上的少年,妖冶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清晨的阳光打在那张白玉般的面庞上,带着一种恍惚的错觉,总觉得他像是凌驾于红尘之上,血肉之躯在尘世间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种想法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澈像是了解我的想法一样,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全是宠溺,“子衿,我一直都会在。”
不经意的回头,瞥见那个树丛间一闪而过的身影,黑色的衣角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白发像是要和天际的白雪融在一起,我不禁轻声的叹了口气,我们这群人,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每个人都在固执的守候的同时被别人守候,如果澈知道曾经在自己心中像梦魇一样纠缠多年的人尚在人世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沿着这条漫长的小道一路向山上走去,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半山腰上有农户家里被风扶起的炊烟。我心中一动,迅速地打马往山上跑去,心情前所未有的雀跃。
小小的篱笆院里,几只花鸡优哉游哉的啄着地上撒落的米,咕咕的叫声一声声的回荡在清晨的天际,说不出的惬意。
掀开厚重的门帘,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我细细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做工粗糙的几件木制桌椅,桌上搁着紫砂的茶壶,壶口钻出的丝丝缕缕白烟里沁着一股茉淡淡的清香,融在满屋的药味里,竟别具一番滋味。
劈啪作响的简易柴炉上驾着陶罐子,煮沸的雪水时不时的跳跃着出来浇在窜起的火苗上,“呲”的一声之后,火苗压下瞬间又跳脱着卷上陶罐,周而复始。
里间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然后是一阵剧烈过一阵的咳嗽声,那熟悉的声音让我心里一紧,忙掀开布帘子进去,墙角一个褐色人影已经先我一步架起床上的人,声音清冷,“主公,吃药吧。”
瑾玉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的心口针扎般的疼痛。屋里温度高得异常,他赤着的上身斜绑着绷带,随着他一声声的咳嗽,身体剧烈的颤动带着伤口时不时的涌出鲜血,浸湿了崭新的绷带。
瑾玉皱着眉头撇开脸,两只眼睛茫然地睁着,没有一点焦距,声音孱弱的说,“子轩,我一定是想她想疯了,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
“总觉得有种大限将至的悲凉,也不知临死前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唉,可惜我这双眼睛,见与不见又有什么不同。”
屋子里寂静得只剩下他单薄的呼吸声,床边端坐的子轩身子微微一抖,发染白霜,子轩回头看我一眼,褐色的棉袍衬着一张年轻却满是沧桑的脸,说不出的怪异,明明背影像是中年人般饱经风雨,脸却是一副二十出头的少年模样。
瑾玉悠悠的叹了口气,方才满脸悲痛的说,“那丫头,总是傻得让人揪心,子轩哪,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九泉之下亦不能安心。”
我闻言落泪,手紧捂着嘴唇,险些哭出声来,惊了床上孱弱的人,泪水却是抑制不住地砸落。
瑟缩着往前,接过子轩手里的药碗,子轩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酸涩,半晌方才起身出去。
我站在床前,细细的打量着那熟悉的眉眼,这么久了,他不仅眼睛没有好,还在身上又添了新伤。迟疑着揽起他靠在软枕上的身子,眼泪大颗的砸落,那曾经风神俊秀的少年,如今却瘦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倚着秋风散去。也许是身上的寒气惊了他,他在我怀里的身子一僵,怔怔的把没有焦距的眼睛转向我,我声音哽咽,“傻子,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瑾玉僵直的身子一抖,半晌才忽然有了反应,用力的反拥着我,打翻的药碗滚烫的淋在****的手臂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把脸埋在我的发丝里,痴痴的一声声的喊,“子衿,子衿。”
胸前一片温热,我被那鲜红的颜色吓了一跳,慌忙用力的想扯开他,他却手臂更加用力,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抬起手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背,“瑾玉,别怕,我不走,就在你身边。”
“瑾玉,你听话,让我帮你止血。”
瑾玉有些恋恋不舍得松开我,听话的躺进被窝里,我慢慢的解开他身上的绷带,看到那条狰狞的伤口,潺潺的冒着血沫,心里一阵抽痛,傻瑾玉啊。
伸手取过他枕边的银针,慢慢的扎了下去,直看见鲜血不再外涌,我才用手翻开他的眼睑,细细的检查了,心里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幸好子轩处理得好,这双眼睛还有救。
施针的时候扎了瑾玉的睡穴,他明明已经困倦到不行,却苦撑着两只眼皮,倔强的不肯闭上眼,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和衣在他身边躺下,伸手轻轻的拍着他,